差役最终没有上锁,但那一左一右守着周守业远去的佝偻背影,依旧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家庄每一个人的心上。
庭院里死寂一片,只有秋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凄凉。
家丁仆妇们噤若寒蝉,眼神复杂地偷瞄着站在正屋台阶上、挺着肚子、满面红光的周守义。
又看看被吴管家紧紧搀扶着、眼神空洞呆滞、仿佛失了魂的少爷周平安。
傻子少爷刚才那如同疯魔般的爆发,虽然短暂,却也深深震撼了他们。
可那又如何?
老爷还是被抓走了,这个家,眼看就要姓周守义了。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周守义再也压制不住嘴角了,志得意满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老吴,少爷受了惊吓,好生伺候着,送回房歇息吧!安平,你……嘶……你也去找大夫看看鼻子!”
他看着地上被两个家丁勉强扶起来、鼻梁歪斜、满脸血污还在哼哼唧唧的假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嫌弃,但很快被得意取代。
一个混混而已,用完了随时可以丢掉。
“二爷!”
吴管家扶着“摇摇欲坠”的周平安,声音低沉压抑,带着最后的不甘,“老爷他……”
“大哥的事,自有我这个当兄弟的操心!”
周守义不耐烦地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横!
“你,只管伺候好少爷!其他的,轮不到你管!记住,从今儿起,周家,我说了算!”
他眼神阴鸷地扫过吴管家和周平安,充满了警告意味。
吴管家牙关紧咬,腮帮子肌肉绷紧,终究还是低下头,沉声应道:
“……是。”
他搀扶着周平安,步履沉重地向后院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荆棘之上。
回到那间弥漫着淡淡药味和血腥气的卧房,吴管家小心翼翼地将周平安扶到床边坐下。
周平安依旧维持着那副痴傻呆滞的模样,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身体时不时轻微地颤抖一下,像是惊吓过度后的余波。
“少爷……您……您受苦了……”
吴管家看着少爷这副样子,想起刚才那短暂却震撼的爆发,又想到老爷的处境,心头酸楚难当,老眼再次湿润。
他蹲下身,想替周平安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和灰尘。
就在吴管家沾湿布巾,低头靠近的瞬间。
周平安那原本空洞呆滞的眼眸深处,一丝属于军校精英的、冷静到极致的锐利光芒,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倏然闪过!
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反而绷紧如弓。
那只垂在身侧、看似无力的手,猛地抬起,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吴管家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吴管家猝不及防,痛哼一声!
“少爷?!您……”
吴管家惊愕抬头,对上的却不再是那双茫然的眼睛,而是如同幽深寒潭般、蕴含着滔天怒火与冰冷杀意的眸子!
这眼神!
吴管家心头剧震!
这绝不是傻子该有的眼神!
“嘘——”
周平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吴管家心上。
“吴伯,听我说!”
吴管家瞬间明白了!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少爷……少爷他不是真傻?!他是装的?!刚才那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少爷!您……您没……”
吴管家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时间不多!”
周平安打断他,语速飞快,眼神锐利如刀!
“爹被诬陷,是周守义勾结外人做的局!核心就是那‘二十亩上田’!证据,很可能在账房!”
他松开吴管家的手腕,迅速下床,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动作却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利落和坚定,与刚才的“痴傻”判若两人。
“账房?”
吴管家立刻跟上,压低声音,“账目一向是周算盘管着,那老东西,怕是被二爷收买了!”
“我知道。”
周平安眼神冰冷,“所以不能明查!必须趁周守义刚接手,还没彻底掌控账目,也没想到我会‘醒’的时机,夜探账房!”
“找到那份置换田契的底档,还有周守义这些年贪墨的证据!”
他走到窗边,侧耳倾听片刻。
外面只有风声和远处周守义呵斥下人的模糊声音。
“吴伯,你留在这里,制造我‘受惊过度,需要静养’的假象。任何人来,就说我睡了,谁也不见!尤其拖住周守义和他的人!”
周平安快速部署,“给我找一身深色的、方便活动的旧衣服,再找一根结实的短棍,防身用。”
“少爷!太危险了!您身体还没好,万一被巡夜的家丁或者周守业的人发现……”
吴管家忧心忡忡。
“顾不了那么多了!”
周平安语气斩钉截铁,“爹在牢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周守义这头饿狼,绝不会等!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相信我,吴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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