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那日刘封阵斩曹彰锐气,已过数月。阳平关前,昔日杀气腾腾的战场仿佛陷入了一种沉闷而残酷的胶着。曹操的十万大军如同盘踞在关下的黑色巨兽,屡屡发出咆哮,疯狂扑击险关,却一次次在坚城利箭下头破血流。
关墙之下,土地早已被鲜血浸染成暗褐色,破损的云车、冲车残骸散落四处,无人收拾,兀自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曹军损兵折将已逾数万,关前添了无数新坟,哀鸿遍野,军心士气如同被秋雨打湿的柴薪,难以点燃。而那面“刘”字大旗,依旧在阳平关头傲然飘扬,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曹操的无功之返。
这一日,曹营辕门大开,一支风尘仆仆的军队开入大营,为首之将,正是征西将军夏侯渊。他面色黝黑,带着久经沙场的风霜,眉宇间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郁结。原来,他奉命攻打武都,欲从侧翼威胁汉中,奈何镇守武都的“锦马超”骁勇异常,兼之地形险要,他强攻数月,损兵折将却毫无进展。曹操得报后,虑及阳平关主战场僵持不下,只得调整部署,令郭淮接替夏侯渊镇守散关,继续与马超对峙,调夏侯渊这支生力军前来阳平关支援。
曹操闻报,亲自出帐相迎。看着夏侯渊及其麾下将士皆带疲色,他心中那股久攻不下的焦躁愈发炽烈。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曹操环视麾下文武:夏侯渊、徐晃、张合、许褚、曹真、司马懿、刘晔、贾诩等皆在列。他沉声道:“妙才已至,我军又添劲旅。然阳平关天险,刘备据守不出,数月来我军伤亡惨重,却寸功未立。诸位,可有良策破此僵局?”
谋士刘晔率先出列,拱手道:“魏公,阳平关正面险固,强攻实乃下策,徒耗兵力。不若效仿韩信旧事,分遣一精锐之师,绕道秦岭山脉之中那些鲜为人知的小径,深入敌后,断其粮道。刘备大军粮草皆赖成都、汉中平原补给,若粮道一断,关内军心必乱,届时再猛攻,或可一举而下!”
曹操默然,走到巨大的山川地图前,目光如炬,久久凝视着那错综复杂的秦岭山脉。他何尝不知断粮之妙,但现实却无比残酷。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手指划过褒斜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子扬之策,岂不知是良谋?然褒斜道之艰难,诸位亲眼所见,我军粮草转运已是千难万难,民夫牛马死者甚众。若要分兵绕行更为险僻的秦岭小径,谈何容易?行军缓慢,补给断绝,无异于孤军深入死地!”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况且,刘备、法正非庸碌之辈,岂能不防?此前张合将军欲率三千精兵绕行,尚未出山,便被那霍峻识破,凭险设伏,损兵折将而回。如今其粮道必有重兵护卫,关卡林立,欲断之,难如登天!眼下……竟似无速胜之良策。”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同阴云,笼罩在曹操心头,也弥漫在整个大帐。勇将挫败,奇谋难施,这阳平关竟真如天堑般横亘眼前,让他这位扫荡北方的雄主也感到束手无策。
此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司马懿缓步出列,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魏公,既然强攻不下,奇袭难成,不若反其道而行之。刘备虽得蜀地,然其立足未稳,刘璋旧部未必真心归附,荆益派系或存芥蒂。我大军可采取长期围困之策,深沟高垒,将其主力牢牢锁死在这阳平关一线。时日一久,蜀中空虚,内部必生变乱。待其内忧外患之际,再图进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此计虽缓,但最为稳妥,可保万全。”
曹操目光闪烁,沉吟不语。这确实是最符合当前形势的策略,但“缓”字恰恰是他心中最大的疙瘩。他年事已高,精力不复往年,更恐天下局势有变,他耗不起太久。
老成谋国的贾诩此刻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直指要害:“仲达之策,老成持重。然……长期围困,于我亦非易事。我军十万之众,粮草消耗巨大,皆需从关中转运,路长道远,褒斜道艰难,若遇秋雨连绵,道路泥泞,粮秣不济,则我军自乱矣。粮道,乃我军之命脉,万不可有失。”
曹操闻言,深以为然,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最终落在沉稳的张既身上:“德容(张既的字)通达政务,智虑周全,更兼熟知雍凉地理。大军粮草安危,乃重中之重,朕便托付于你!由你全权负责调度督运,统筹水陆粮道,确保畅通无阻。此事关乎全局,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张既慨然出列,神色沉静却目光坚定,拱手领命:“臣领命!粮道之安,关乎三军性命,臣必竭尽心力,保我军粮道无虞!人在粮道在!”
“好!”曹操稍感安心,随即下令,“即日起,依仲达之策,各部深沟高垒,严密封锁阳平关各出路。同时,多派小股精锐,昼夜不停,轮番袭扰关墙,疲其军心,耗其箭矢,不得让蜀军有片刻安宁!”
与此同时,阳平关内,蜀军高层亦在商议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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