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芙蓉园的那一刻,陈默便感到一种与市井截然不同的压抑。琉璃瓦在阴沉天色下泛着冷光,朱红廊柱无声矗立,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凝重的香气。往来宫人皆低眉顺目,脚步轻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引路的内侍太监面色苍白,尖细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捕头,这边请。现场……还未敢大动。”
裴明月跟在陈默身侧,低声快速介绍:“死者是尚仪局的宫女,名唤彩袖,年十六。今日太子在临水殿设小宴,款待几位宗室子弟和近臣,她负责侍酒。酒过三巡,她突然倒地,口鼻溢血,不过片刻就……”
陈默默默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雕梁画栋,曲径通幽,每一处景致都彰显着皇家的奢华与威仪,却也成了罪恶最好的屏障。
临水殿已封锁,太子与一众宾客已被移至别处安抚。殿内,奢华宴饮的痕迹仍在,金杯玉盏,珍馐美馔,与中央地毡上那片突兀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名内侍省的官员和太医署的人正在低声交谈,见到陈默这个京兆府的“外来者”,目光中混杂着审视、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陈捕头,久仰。”一个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太监走上前,他是内侍省派来协理此案的副总管,姓王。“如陈捕头所见,现场便是如此了。彩袖当时就倒在此处,手中酒壶碎裂,毒酒溅出。太医用银针验过,酒中确实有毒,乃是剧毒的‘鹤顶红’。”
王太监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依咱家看,无非是这宫女行事毛躁,不慎沾染毒物,或是……心存怨怼,自寻短见,惊扰了贵人。”
不慎沾染?自寻短见? 陈默心中冷笑。在太子宫宴上,众目睽睽之下,用一个如此戏剧性的方式自杀?这结论下得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他没有反驳,而是走到那片血迹旁,蹲下身仔细勘察。他无视了那些碎裂的瓷片,目光锁定在周围地面、桌案腿,以及附近宾客的坐席区域。
“裴录事,请帮忙?记录。”陈默开口,声音冷静,“地毡纤维有非正常方向的拖拽痕迹,非常细微。东侧第三张案几的桌腿内侧,发现一点疑似干涸的泥渍。彩袖倒地的位置,其裙裾下摆有被踩踏的褶皱。”
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制的细小镊子,从一块碎裂的酒壶瓷片边缘,夹起一小片几乎看不见的、与官窑瓷器质地迥异的灰白色碎屑,小心的放入证物袋中。
王太监的眉头皱了起来,太医署的人也面露诧异。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细致,甚至显得有些“吹毛求疵”的现场勘察。
“陈捕头,这些细微末节,与宫女中毒有何关联?”王太监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真相往往藏于细节。”陈默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王副总管,请问彩袖倒下时,具体是站在哪位贵人身旁?酒壶中的酒,在宴席期间,可曾离开过她的视线?在她倒地前,可有何异常举动?”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太监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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