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陆然显然也是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心疼。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舒晨颤抖的肩背,低声说着什么。舒晨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无助。她看着陆然,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崩溃地摇头,泪水更加汹涌。
陆然眼中满是痛惜,他没有丝毫犹豫,张开手臂,将哭得浑身发软的舒晨拥入了怀中。他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哭出来吧,”陆然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安抚的力量,“别憋在心里。”
舒晨没有推开他,反而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将脸深深埋进陆然的肩窝,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在寂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肖明函就站在几步开外的树影下,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所有温度的雕像。他看着陆然温柔地安抚她,看着她在他怀里慢慢平复抽泣。
陆然的动作那么自然,舒晨的依赖那么真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形成一幅刺眼的、充满温情的画面。那是他渴望却又不敢触碰的距离,是他只能在远处观望的温暖。
他没有上前,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更深地藏进阴影里。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原来,她难过的时候,能陪在她身边的人,终究不是他。
最终,肖明函悄无声息地转过身,高大的身影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人。那张“谢谢”的纸条,此刻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清晰地划分开了他们的世界。
许茹惠转到普通病房后,医院的白墙和消毒水的气味成了舒晨生活的全部。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围绕着母亲的病床旋转。喂饭、擦身、按摩、陪母亲说话、记录用药反应……
许茹惠的精神时好时坏,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即使醒着,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忙碌,浑浊的眼眸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心疼和不舍。舒晨在她面前总是笑着,讲些轻松的话题,努力让气氛不那么沉重。可只有舒晨自己知道,那些笑容背后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酸楚。
夜里是最难熬的。李阿姨会过来替换她,让她回去休息,可她哪里睡得着。回到空荡荡的馄饨店,阁楼里还留着母亲的气息,却再也听不到她熟悉的咳嗽声和温柔的叮嘱。舒晨常常一个人坐在床边,对着窗外的月光发呆,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第二天醒来,眼睛总是红肿酸涩。
有一次深夜,李阿姨起夜,望见舒晨坐在床边,握着许茹惠的手,趴在床沿睡着了,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做什么噩梦。李阿姨轻轻叹了口气,悄悄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舒小姐真是……太苦了。”李阿姨私下里跟护士感叹,“她自己都瘦得皮包骨了,白天强撑着笑,晚上就偷偷抹眼泪,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了。这份孝心,真是难得。”
其实,许茹惠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清醒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每次睁开眼,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和日渐消瘦的脸庞,日子长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这天夜里,万籁俱寂,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许茹惠从梦中惊醒,她转过头,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舒晨。
她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动作迟缓而温柔。
舒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到母亲醒着,立刻将脸凑了过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妈,您醒了?是不是渴了?我去给您倒点水。”
许茹惠轻轻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晨晨,妈不渴,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舒晨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强挤出一个笑容:“妈,您想说什么?”
许茹惠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心疼,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晨晨,妈知道,妈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舒晨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用力摇头,哽咽道:“妈,您别胡说,您会好起来的,医生说……”
“傻孩子。”许茹惠打断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妈自己的身体,妈心里有数。妈不怕走,妈就是……就是放不下你。”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你这孩子,从小就犟,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妈走了……你一个人……将来怎么办?谁来照顾你……心疼你啊?”
舒晨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妈,我不用别人照顾,我就要您好好的……”
“傻孩子,妈陪不了你一辈子!”许茹惠看着舒晨,泪眼里多了一丝期许,“小陆是个好孩子,妈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人稳重,有担当,又心细,以后能好好照顾你。”她慈爱地拂过舒晨脸颊上被泪水打湿的碎发,“答应妈,考虑一下小陆,好不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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