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洪县委招待所,一间被临时改造为联合调查组办公室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墙上挂着刚刚打印出来的组织架构图,气氛严肃而压抑。
孟维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他的左手边,是几乎全程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高建军。而他的右手边,陈净赫然在座。
按理说,陈净作为县委书记,配合调查即可,是不需要参加调查组内部会议的。但孟维主动邀请,并给出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陈净同志对案情最熟悉,情况掌握得最全面,有他参与,可以提高我们办案的效率。”
高建军对此除了冷哼,毫无办法。
县纪委书记罗成和公安局长赵东,正在向以孟维为首的市调查组,详细汇报他们连夜取得的进展。
“……根据初步审讯,李胜利已经承认,在2001年至2003年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与他人内外勾结,通过虚报煤炭采购价格、伪造运输合同等方式,侵吞国有资产,初步查明涉案金额高达八百余万元。”
罗成推了推眼镜,声音沉稳。当他说出“八百余万”这个数字时,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细微的抽气声。
在2005年的今天,对于一个县级国企的旧案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惊天大案!
赵东紧接着补充道:“我们连夜对李胜利的住所进行了搜查,在地下室的保险柜中,发现了大量现金、金条以及多本用假名开设的银行存折,同时,还找到了他记录这些年往来账目的一个秘密账本。”
说着,一名警察将一本厚厚的、用塑料证据袋封存好的笔记本,恭敬地放在了孟维面前。
这才是陈净真正的杀手锏。
前世,这个账本是在李胜利被双规后很久,才被无意中发现的。而这一世,陈净直接告诉了赵东它可能存在的位置。
有了它,就等于有了撬开整个利益集团的钥匙!
孟维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账本。他没有急着翻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陈净,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他很清楚,从抓人到搜查,再到连夜突审拿到关键口供和证据,这一切环环相扣,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如果没有一个对全局了如指掌的人在背后指挥,绝不可能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完成。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李胜利的心理防线已经初步崩溃。”陈净适时地开口,仿佛看穿了孟维的心思,“但他只交代了自己侵吞资产的部分,对于赃款的去向,以及和他勾结的‘上游’人物,依然三缄其口,只说都是他一人所为。”
“一人所为?”孟维发出一声冷笑,充满了不屑,“八百万,凭他一个退居二线的国企厂长,吞得下吗?他背后没人,我是不信的。”
他一边说,一边翻开了那本秘密账本。
账本上的字迹很潦草,记录的都是一些日期、名字的缩写和数字,外人很难看懂。
但孟维是老纪检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门道。这根本不是一本流水账,而是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分赃图!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孟维的脸色随着书页的翻动,变得越来越凝重。
高建军的眼皮狂跳,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那本账本里,记录着能将他自己也拖下水的秘密。
“2002年,4月,‘明’,30。”
“2002年,9月,‘建’,10。”
“2003年,春节,‘明’,50,‘建’,20。”
孟维的手指在几个词上轻轻划过,口中低声念着。他没有抬头,但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明’?‘建’?”孟维抬起头,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陈净的脸上,“陈净同志,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他这是在考教,也是在试探。
高建军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建”!他的名字里就有一个“建”字!虽然他自问当年没有直接收受李胜利的钱,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往来,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陈净的表情依旧平静,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高建军瞬间煞白的脸色。
“孟书记,我不敢妄加猜测。”陈净的语气十分谦逊,“不过,我觉得,要解开这个谜,或许可以从资金的流向入手。李胜利等人侵吞的公款,数额巨大,不可能全部是现金。大部分应该都通过银行系统进行了转移和清洗。”
他停顿了一下,抛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重磅炸弹。
“根据我们公安机关的初步调查,当年与红星钢厂有资金往来的一家公司,非常可疑。这家公司名叫‘荆州宏业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叫张宏。李胜利的账本里,多次提到了‘宏’这个字,并且有大额资金往来记录。”
“最关键的是,”陈净加重了语气,“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就在荆州市委家属院附近。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可能与市里某些领导的亲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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