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如同天地倾覆般的浩瀚威压,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当清弦仙尊的身影连同那枚赤炎灵果一同消失的刹那,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的无形枷锁也随之消散。
“噗通!哎哟!”
失去了支撑,那些原本保持着前冲、挥剑、施法等各种滑稽姿势的弟子们,顿时如同下饺子般摔作一团,痛呼声和狼狈的喘息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炽热的洞窟。
但此刻,没人顾得上整理仪容或喊疼。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刚才那恐怖威压的心悸,让每个人都脸色发白,冷汗浸湿了后背。他们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确认那位煞神真的离开了,才敢大口喘气。
然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投向了岩浆湖中心那块礁石上,那个依旧维持着半撑起身、仰头望天姿势的单薄身影——萧烬。
目光中有难以掩饰的同情:拼死拼活抢到宝贝,结果被自家师尊当面夺走,这打击也太大了。
有毫不掩饰的嘲笑:让你出风头!让你拼命!结果怎么样?仙尊根本看不上你这点东西!
更有甚者,如王霸之流,眼中充满了快意的幸灾乐祸。
萧烬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觉。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依旧被无形的力量定格着。右手还保持着虚握的姿势,掌心却空空如也,只剩下灵果残留的一丝灼热温度,也在迅速消散。
空了。
手空了。
心里,也好像突然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灌满了冰冷的岩浆洞窟里的燥热的风。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将他淹没。比后背鞭伤和胸前掌印更剧烈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尖锐而窒息。
为什么?
他拼尽了全力,忍受了剧痛,甚至不惜以伤换伤,才从虎狼环伺中夺得了这枚灵果。他想的,不是自己服用后能提升多少修为,而是想着将这最好的东西献给师尊,证明自己没有辜负期望,想着能在宗门大比上为师尊争光……
可为什么……师尊要亲手将它夺走?
那句“此物性烈,于你无益”如同冰冷的锥子,反复刺穿着他的耳膜。是真的……于他无益吗?还是说……师尊根本……就不需要他这微不足道的“孝敬”?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不受控制地涌上鼻尖,眼眶阵阵发热。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王霸那令人厌烦的、充满讥讽和恶意的大笑声,打破了洞窟内诡异的寂静,也像一把盐,狠狠洒在了萧烬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萧烬!你看到了吧!”王霸在一众跟班的簇拥下,走到礁石边缘,指着萧烬,笑得前仰后合,脸上满是畅快,“你拼了命抢来的宝贝,在你家仙尊眼里,屁都不是!他根本看不上你这点破烂玩意儿!说不定啊,他就是嫌你丢人,亲自出手把东西拿走,免得你拿着这灵果出去给他丢脸现眼!”
“就是!还真以为仙尊多看重你呢?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捡了只阿猫阿狗逗弄一下罢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这下傻眼了吧?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声如同毒针,密密麻麻地扎来。其他一些弟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的意味,也大抵如此。
萧烬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王霸的话,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他内心深处那扇名为“怀疑”的门。
是啊,师尊那般人物,俯瞰众生,为何会独独青睐自己这个“根骨杂乱”的废物?
之前的寒潭淬体、鞭刑磨砺,真的是为自己好吗?还是……只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惩罚或戏弄?
如今,自己视若珍宝、用以报恩的灵果,被师尊轻而易举地夺走,是否真的印证了……自己其实,无足轻重?
这些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滋生,试图吞噬他的信念。
不!
就在这信念即将动摇的刹那,萧烬猛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是山门外大雨中,师尊顶着众人质疑的目光,收下满身是血的自己。
是寒潭边,那看似冷酷无情,却在他濒临极限时悄然护住心脉的一丝暖流。
是鞭刑后,那瓶疗效惊人的金疮药。
是赐名时,那句蕴含深意与期望的“死灰复燃,星火燎原”。
是平日里,那看似冷漠,却从未真正限制他资源、任由他刻苦修炼的默许……
点点滴滴,汇聚成河!
师尊若真不在意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若真嫌他丢人,又何必在他受辱时现身?若那灵果真于他无益,师尊又何必亲自现身,用那种方式“夺走”,而不是任由他服用后自食恶果?
师尊所做,必有道理!
这个信念,如同磐石,在内心狂潮的冲击下,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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