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站在古槐的浓荫下,指尖距离粗糙的树皮仅剩毫厘。那阵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如同星际跃迁后的空间眩晕,让她不得不暂停所有非必要进程,将宝贵的能量集中用于维持基础生命活动和姿态平衡。
【系统状态报告:能量核心负载率98%,接近临界值。检测到异常环境能量干扰,频谱分析中......分析失败,能量特征未录入数据库。建议:立即脱离当前环境,进入休眠状态进行系统自检与能量回路修复。最高优先级覆盖:环境数据采样……未完成……错误……】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意识中闪烁,但她的探索协议仍在顽强运行。这片花园对她展现出的复杂性与矛盾性,远超任何一个她曾勘探过的类地行星。这里的每一片叶子都蕴含着一种无法被现有科技解析的、原始而强大的“生命场”。它既让她受损的能量核心过载,又似乎在以一种粗暴的方式,试图与她体内沉寂的系统建立某种连接。
就在她试图调动残余能量完成最后一次环境采样时,一直沉默守护在侧的陆景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她身形微晃,视线迷离,长时间凝视古槐的状态极不寻常。担心她随时会晕倒,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同时转身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询问情况。
这个动作,在少女延迟处理的传感器信号中,成了一个无法及时规避的障碍物。
“砰。”
一声轻微的闷响。
她的额头直直撞上了他坚实宽阔的后背。撞击力不大,但对于此刻能量濒临枯竭、身体防御机制降至冰点的她而言,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唔......”一声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痛哼从她唇边逸出。
物理碰撞的钝痛感清晰地传来,额角与军人制服的硬质布料摩擦,带来一片火辣辣的触感。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瞬间盈满眼眶,模糊了眼前墨绿色的军装背景。这泪水不仅因为疼痛,更多的是身体在极限状态下的本能反应,以及数据采集失败的懊恼。
更让她心惊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而来——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再次陷入无边黑暗、失去刚刚接触到的这个鲜活世界的不甘。
陆景渊在她撞上来的瞬间就已察觉,迅速转身。映入他眼帘的,是少女捂着发红额角、眼眶蓄满泪水、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她的脸色由方才不正常的红晕迅速褪去,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唇色也微微发绀。那双总是带着迷雾或偶尔闪过锐光的眼睛,此刻被水色浸透,只剩下全然的茫然与无措,像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幼兽。
“撞到了?”他眉头立刻锁紧,声音比平时更沉了几分,下意识伸手想查看她的额角。
然而,他的手尚未触碰到她,那股一直被少女强行压抑的休眠浪潮,因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情绪波动,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意志防线。视野急速暗沉,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拉长、扭曲后迅速远去。维持站立的力气被瞬间抽空,她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前的最后一瞬,生存协议启动了最高优先级的应急指令。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失去意识意味着任人宰割。她的逻辑处理中心已宕机,但某种更深层的本能,驱使着她向在场唯一一个被她潜意识标记为安全源的存在发出求救信号——这是多次沉睡中,唯一感知到的、带来安全感的气息。
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依靠残存的生物本能,向着那抹令人安心的、带着清冽气息的墨绿色阴影,伸出了无力的小手。
原本清脆的声音此刻变得细弱蚊呐,带着昏迷前特有的绵软和依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破碎地溢出苍白的唇瓣:
大叔......抱抱......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入空气中,却像带着千钧重量,清晰地砸在陆景渊的心上。
他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准备检查她额头的动作彻底顿住。所有的思维在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两个与她的年龄、与她之前表现出的所有超乎寻常的忍耐力和偶尔的锐利都格格不入的字眼,此刻却像带着某种魔力,与他过往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不同。不是下属的敬畏汇报,不是同僚的沉稳交流,更不是其他女性或含蓄或热情的示好。这是一种纯粹的、孩子气的、源于本能的寻求安慰与保护的姿态。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刹那,少女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支撑,眼看就要软倒在地。
陆景渊几乎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那双曾精准操控各种武器、下达过无数冷酷指令的手,以一种迅疾与轻柔并存的动作猛地探出,在她膝盖弯折、即将触地的瞬间,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背和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快过思考,一套标准的战场伤员救护流程被下意识执行。但怀中轻盈得不可思议的重量、她无力地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带来的温热呼吸,以及那声还在耳畔回响的,却让这套标准程序充满了陌生的情绪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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