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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林悦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与嫉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的清醒。她脸上重新堆起温婉得体的笑容,对陆景渊道:“景渊同志,那孩子……生得可真标致。我方才瞧见她在窗边了。”
陆景渊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似乎对于苏星澜被打扰感到不悦。
“她需要休息。”他重复道,语气比方才又冷硬了几分。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上去打扰了。”林悦儿知道今日是绝无可能踏进那扇门了,只得顺势将手中的糕点盒往前递了递,“这点心,就留给小姑娘尝尝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陆景渊并未伸手去接,目光甚至没有在点心盒上停留:“医生特意嘱咐,她目前饮食需严格遵照安排,不能随意进食。”
竟是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
林悦儿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和难堪,脸上的笑容像是凝固的面具:“原来是这样……那,那我就不强求了。景渊同志,若是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毕竟照顾女孩子,我总归比你一个大男人要细心些。”
“刘大婶照顾得很好,不劳费心。”陆景渊的回答依旧简洁疏离。
刘大婶是军区大院里出了名的热心肠,丈夫早年牺牲,她一人拉扯儿子长大,如今儿子也在部队服役,是根正苗红的军属。陆景渊请她来照料苏星澜,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林悦儿点了点头,终是再也找不到任何话说。她转身离开,步伐依旧保持着文工团台柱子特有的优雅,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不曾受到半分影响。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是如何被酸涩、愤怒和不甘反复煎熬着。
走出十几步远,她终究没能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陆景渊早已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踏上了楼梯,那背影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林悦儿眼中强撑的光彩瞬间黯了下去,被一层冰冷的阴霾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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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渊推开房门时,苏星澜正安静地坐在床沿,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兔子背包的绒线带子。
“被吵到了?”他走到她身边,低沉的声音比之在楼下时,明显柔和了许多。
苏星澜抬起头,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望着他,语气是平铺直叙的肯定:“那个女同志,她不喜欢我。”
陆景渊微微一怔,没料到她竟如此敏锐,单凭一眼就能下此判断。“为什么这么说?”他问道,带着一丝探究。
“她的眼神……”苏星澜偏了偏头,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带着评估,和……敌意。虽然她脸上在笑,但眼神是冷的。”她顿了顿,试图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表达,“在我感觉里,这种表情通常代表着不友善。”
陆景渊在她身旁坐下,沉默了片刻,才道:“她叫林悦儿,是文工团的骨干,她父亲是林副军长。”
他难得地解释了对方的身份,语气虽依旧平淡,但苏星澜能感知到,他是在提醒自己,对方并非毫无根基。
“所以,”苏星澜根据从刘大婶那里听来的闲谈,结合自己的理解,一针见血地问,“她是你的爱慕者?”
陆景渊被她如此直白的问题噎了一下,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随即恢复常态:“我与她,仅是同志关系。”
苏星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根据常理推断,在这种情况下,她后续很可能采取一些针对我的行动。我需要提前准备应对策略吗?”她那副如同在部署战术般的严肃模样,带着一种奇异的反差感。
陆景渊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底那点因林悦儿而生的烦躁莫名散去了不少。他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有些生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安抚意味:“不用。有我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坚固的壁垒,让苏星澜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被守护的安心。她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星际将领们的杀伐之气,却蕴藏着一种更为厚重、更令人信赖的力量。
“嗯,我相信你,大叔。”她轻声应道,嘴角微微向上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是陆景渊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她笑,那笑容很浅,很淡,却像是初春时节第一缕融冰的阳光,无声无息地照进人心底,带来一丝暖意。
“不过,”苏星澜又补充道,战士的本能让她无法完全放松警惕,“保持基本的警觉性,是生存的必要准则。了解潜在的风险总是有益的。”
陆景渊看着她认真中带着懵懂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他既想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守住这份不染尘埃的纯粹,又明白她终须学会独自面对这个时代的复杂与纷扰。
“这些,以后慢慢教你。”他最终只是沉声说道,“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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