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鸣,双腿灌了铅般沉重,身后隘口的声响彻底消失,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和浓雾死寂的包裹,老吴头才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靠近一处陡峭石壁的地方停下。
“歇…歇口气…” 他扶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因为吸入瘴气而微微发青,警惕地回望着来路。
小王也累得几乎瘫倒,撑着膝盖剧烈咳嗽。
我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几乎昏迷过去的诸葛青城,两人一起软倒在冰冷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地面上。他滚烫的额头抵着我的颈窝,沉重的呼吸灼烧着我的皮肤。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令人作呕的甜腥,胸口闷痛,眼前阵阵发黑。
“水…” 诸葛青城发出微弱的呓语。
小王连忙解下竹筒,我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冰冷的溪水似乎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扫过我们同样狼狈不堪的脸,最后落在我脸上,那深潭般的眸子里,除了极度的疲惫和伤痛,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疯狂的快意。
“甩掉…了?” 他声音微弱。
“暂时…甩掉了…” 老吴头喘匀了气,脸色依旧凝重,“但…我们也被逼进来了…这瘴气…” 他指了指四周翻涌的暗绿色雾气,“地图上说,越往里,越毒!必须尽快找到上风口或者活水冲淡的地方!”
诸葛青城闭上眼,似乎在积攒力气,片刻后,他指了指石壁上方:“往上…地图上…这附近…有条废弃的栈道…通向北坡…那里…气流应该…好些…”
老吴头立刻抬头望去。在浓雾的遮蔽下,隐约可见陡峭的石壁上,似乎真的有一些人工开凿的凹槽和嵌入岩石、早已腐朽断裂的木桩痕迹!一条早已湮灭在岁月和山林中的古老栈道遗迹!
“有路!” 老吴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爬上去!离开这鬼地方!”
希望再次点燃,尽管微弱。我们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在陡峭湿滑的石壁上艰难攀爬。腐朽的木桩根本无法承重,只能依靠岩石的凹槽和凸起,以及坚韧的藤蔓借力。每一步都险象环生。诸葛青城几乎是被我和老吴头、小王三人连拖带拽地弄上去的。
当终于爬上这处相对平缓、位于半山腰的石台时,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这里果然如同诸葛青城所说,地势较高,空气流通相对较好,那股甜腻的腥气淡了许多,虽然雾气依旧浓重,但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暗绿色。
我们贪婪地呼吸着相对“干净”的空气,如同离水的鱼重回大海。
“殿下!您怎么样?” 小王焦急地查看诸葛青城的状况。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发紫,肩头的布条虽然没有新的血迹渗出,但整个右肩连同胸口都肿得厉害,身体烫得惊人。刚才的亡命奔逃和攀爬,显然让他的伤势急剧恶化!
“药…” 他艰难地吐出字。
我连忙找出那竹筒金疮药。解开包扎,伤口周围的红肿热痛比昨夜严重了许多,虽然没有化脓,但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绀色!是瘴气侵入了伤口?还是过度活动导致的恶化?
我的心沉了下去。用仅剩的净水小心清洗伤口,重新敷上厚厚一层药膏。诸葛青城紧咬着牙,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冷汗如浆般涌出。
“必须…尽快…离开…瘴气范围…” 他喘息着,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
老吴头摊开地图,对照着周围的地形和浓雾中隐约可见的山脊轮廓,手指在地图上一条蜿蜒向北的标记上划过。“顺着这条废弃栈道的方向…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应该能彻底离开瘴母林的范围…然后…”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标记着细小水流符号、靠近穿云峡入口的位置,“…‘鬼见愁’驿站!是山鬼营废弃的前哨点!有水源,可能有遮蔽!”
鬼见愁驿站!又一个废弃的据点!这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走!” 诸葛青城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伤势,猛地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不能…停…”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时间让他休息。我们再次架起他,沿着栈道遗迹的方向,在湿滑崎岖的山脊上艰难跋涉。每一步都伴随着他压抑的痛苦闷哼和我自己快要崩断的神经。浓雾如同冰冷的幕布,将我们与外界彻底隔绝,只有脚下的路和身边沉重的喘息是真实的。
翻越那道地图上标记的山梁,比想象的更加艰难。坡度陡峭,怪石嶙峋,湿滑异常。好几次,我们差点失足滚落。诸葛青城的体温越来越高,意识时断时续,全靠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在支撑。
当终于爬上梁顶,精疲力竭地向下望去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巨大的希望,如同电流般击中了所有人!
下方的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拨开,显露出一片相对清晰的山谷景象!一条银链般的溪流在谷底蜿蜒流淌!而在溪流上游不远处,一处背靠巨大岩壁、地势略高的开阔地上,赫然矗立着几座早已坍塌大半、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石头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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