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盘,高悬夜空。
月光如水,静静泼洒在沉睡的松林间,将针叶、苔藓乃至每一丝夜雾都浸染成朦胧的银白。山风似有若无地掠过树梢,带起一阵阵绵长的沙沙声,如同低语。悠然的溪流在月光下蜿蜒,闪烁着细碎如星屑的光芒,与风声交织,浑然天成一曲自然的摇篮曲。
霍媔慵懒地蜷在吊床里,随着微风轻轻晃荡。她抬眸,目光被夜空中那轮皎洁得近乎炫目的月亮牢牢攫住。
“真美……”一声轻叹,几乎融化在风里。
月亮周围的行云像被无形的手驱赶,飞速变幻着姿态,时而如轻纱般试图掩住它的光华。然而无论流云如何奔涌缠绕,那轮月总带着一股执拗的韧劲,一次次挣脱束缚,露出清辉流转的圆满脸庞。
“真是个倔强的主儿!”霍媔唇角弯起,笑意里带着不自知的宠溺。
帐篷的帘子被猛地掀开,祁煜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藏不住的雀跃迈了进去,声音里像裹了蜜糖:“宝贝,我来了!”
随即,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帐篷里空空荡荡,只有山风穿过缝隙的低鸣回应着他。床铺上,毛毯叠得一丝不苟,整齐地码在床头,无声宣告着女主人的缺席。
祁煜眼神一沉,攥着擦头发的毛巾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跨了出去。营地里寻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那架悠悠摇晃的吊床上。那个本该在帐篷里等他的女人,此刻正惬意地把自己陷在网布里,一脸慵懒。
“大半夜不睡觉,”他走近,声音压着点火星子,“躲这儿修仙呢?”
霍媔闻声睁开眼,对上他微愠的视线,反而漾开一个毫无负担的笑:“赏月吹风呀!你闻闻,风里都是松针的清冽,凉快极了。再看看这月亮,多美啊。”她下巴朝天空扬了扬,带着点献宝的得意。
祁煜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直接把手里半湿的毛巾塞过去:“喏,给我擦头发。”
月色流淌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那张俊朗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脸上,薄怒清晰可见,却又奇异地被月光柔化了几分。
霍媔只得认命地爬起来,接过毛巾,一边胡乱地在他浓密的发间揉搓,一边忍不住嘀咕:“我说太子爷,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娇贵了,擦个头发都不肯自己动手,剪个指甲还得我鞍前马后……”
祁煜听着她碎碎念的抱怨,心头那点不快竟奇异地化开,反而涌上一股暖融融的满足感,他哼笑一声,懒洋洋地回击:“也不知道是谁更娇气?出门走两步路就喊累,恨不得长我身上让我抱着走。”
霍媔手上力道猛地加重,故意搓得他头皮发紧:“祁煜!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了!你那对眼珠子要是不中用,不如趁早捐了!”
“好你个小白眼狼!”祁煜被她搓得龇牙咧嘴,嘴上却不饶人,双臂猛地一收,铁箍似的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牢牢锁进怀里,声音低沉而强势,“我对你哪回不是有求必应?你倒好,还想挖我眼珠子?怎么,嫌我碍眼了,想把我弄瞎了好去找你的小白脸?”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脸颊,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告诉你,想都别想!老子就算真瞎了,也得把你锁在身边,让你这辈子只能伺候我一个!”
“疯了你!”霍媔被他箍得动弹不得,又羞又恼,抬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整个江城,你倒是给我找出一个比你脸皮还厚、肤色还白的‘小白脸’来看看?”
“那是老子天生丽质难自弃,白得健康,帅得自然!”祁煜下巴微抬,一脸理所当然的傲娇,“不像周霁那小子,成天在脂粉堆里打滚,油头粉面!我警告你啊霍媔,离他远点!要是再让我逮到你们单独‘约会’,看我不……”他故意停顿,眼神危险地眯了眯。
“周霁是正人君子!你对他哪来那么大敌意?”霍媔被他这草木皆兵的样子弄得有点毛躁,擦头发的动作更显粗暴。
祁煜“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巾:“轻点儿!你这是擦头发还是搓麻将呢?”他一边自己胡乱揉着湿发,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语气酸溜溜的,“行啊,那你叫他别喜欢你啊,让他把眼珠子从你身上挪开!”
“祁煜!”霍媔简直被他气笑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求你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你能不能别这么小肚鸡肠?”说完,她懒得再理他,一甩头,挣脱他的怀抱就要往吊床那边走。
“你干嘛去?”祁煜立刻跟上,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霍媔已经重新躺回吊床,悠哉悠哉地晃悠起来:“赏月、睡觉!这里风景独好。”
祁煜眼神一瞥,正好看见不远处温言溪的帐篷掀开一角,某人正探头探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脸一黑,俯身凑近吊床上的霍媔,压低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霍媔,故意的是不是?存心给我难堪?”
“没有!”霍媔嘴硬,眼睛望着月亮就是不看他,“纯粹是觉得吊床舒服,月色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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