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江云帆机警过人,加之“正义盟”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沿途策应,每一次杀局都堪堪被他有惊无险地化解。
那位“忠心”护卫老常在脱险后,总会拍着胸脯,用他那套独特的逻辑宽慰道:“大人洪福齐天,自有神仙护佑!与那阎罗王更是称兄道弟的交情,区区地狱派来的牛鬼蛇神,又能奈大人您何?”其言语间的笃定与荒谬,令人啼笑皆非。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也愈发浓重。那些原本分散在暗处保护的“正义盟”好手,此刻也纷纷现身,向江云帆身边靠拢集结,形成一道紧密的护卫圈。
“大人请看,远处那片连绵起伏的群山,便是传说中的十万大山了!”一名引路的盟众指向地平线尽头。
顺着指引望去,只见一片苍茫巍峨的群山轮廓在天际线上若隐若现,山势陡峭,林深如墨,透着一股亘古蛮荒的苍凉气息。江云帆紧绷的心弦终于略略松弛,长长吁出一口气:跋涉千里,历经杀劫,终是抵达了这避祸之地!
群山入口之外,依山坐落着一个不大的村庄。还未进村,便听见阵阵欢快喧闹的唢呐锣鼓声远远传来。走近了才知,原来是村子里正在大办喜事。村中年逾五旬、独臂的老村长,晚年得子,老妻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这等天大的喜事,自然要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
当得知有外乡客人途经此地,热情的老村长非要拉着江云帆入席,喝杯喜酒沾沾喜气。江云帆本不欲叨扰,但想到进山在即,急需寻个熟悉当地情况之人探听些关于十万大山的消息,眼前这位在此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村长,无疑是最佳人选。
几杯醇厚的村酿下肚,气氛热络起来。江云帆顺势说明来意,直言欲进十万大山。
老村长原本醉意醺然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执酒盅的独臂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中浮现出深切的恐惧,声音都变了调:“年轻人!万万使不得!那十万大山……去不得啊!那里是九幽地狱,里面到处是恐怖的神魔食人的恶鬼,但凡有入内者无不命丧恶鬼之口。”
江云帆见他情绪激动,暂时闭口不言,待他喘息稍定,才又斟满一杯酒,敬了过去,语气恳切:“老丈息怒。晚辈只是听闻此地玄奇,心生向往。难道……真的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出那片大山?一个都没有吗?”
“……”老村长沉默良久,最后右手捋了捋左边空荡荡的袖子道:“有,老朽便是那唯一活着出来之人。”
江云帆心中一喜,连忙再次举杯相敬:“老丈吉人天相!还请不吝赐教,告知山中详情。”
老村长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坚定,知其心意已决,劝阻无用,只得长叹一声,浑浊的眼中泛起追忆的痛楚:“那年……老汉我才十八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血气方刚的年纪。为了在……在心上人小红面前逞英雄,显胆色,不顾祖祖辈辈传下的严训,执意要闯一闯这魔山禁地!谁知……唉,一入深山深似海,差点把这条命丢在了里头!”
他灌了一口酒,仿佛要借酒力压下心头的寒意,才继续道:“一进山,我便彻底迷失了方向。四面八方全是高耸入云、几乎一模一样的山峰!抬头望去,层峦叠嶂,遮天蔽日,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连我家祖传的、观日月星辰以定方位的秘术,在那山里也全然失了效!无论我如何走,翻过一座山,眼前出现的,依旧是似曾相识的山峦林莽,仿佛在原地打转……这不就是老人们常说的‘鬼打墙’?而且是笼罩了整片山脉、无边无际的巨型鬼打墙!”
“白日里……还只是迷失方向,心中惶恐。可一到夜晚……”老村长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山中便彻底换了天地!各种奇形怪状、闻所未闻的鬼魅魍魉,如同被惊扰的鸦群,漫山遍野地飞舞!尤其当星斗满天、月华暗淡、阴气最盛之时,那些鬼物的面目更是清晰可怖,青面獠牙,眼放幽光……看得久了,人反倒有些麻木,甚至自我安慰:它们或许只是吓唬人,并不真的伤人……这,不过是老汉我当时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妄想罢了!”
“记得那是个……星斗格外璀璨的深夜,北斗七星悬在头顶,亮得晃眼。那些鬼怪又围着我飞来飞去,发出刺耳的尖啸。我懒得再理会,筋疲力尽地躺在冰冷的山石上,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手臂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凉和麻痹!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魂儿都吓飞了!”老村长猛地闭上眼,独臂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发白,“我的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平滑如镜,却一滴血都没流出来!那些鬼物……终于玩腻了,要开始……吃人了……”
“后面的事……记不清了,只记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烈日当空,那些鬼魅似乎畏惧阳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强忍着断臂处钻心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连滚带爬,朝着一个认定的方向没命地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昏昏沉沉之际,竟……竟真的冲出了那片魔山……”老村长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冷汗涔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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