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铅箔在林霄掌心留下青黑色的印记,如同某种古老的纹身。他站在诊所实验室里,窗外光树的光芒透过琉璃窗,在铅箔表面反射出扭曲的光晕。
“这不可能。”沈安德反复校准着显微镜,“光树汁液完全是惰性的,就像...就像蒸馏水。”
林霄默不作声。他指尖捻着那片铅箔,感受着其中微弱的振动——某种与光树频率完全相反的共振。五年来他第一次庆幸自己保留了这点“阴影”,这份曾经差点毁灭他的黑暗感知力。
“用铅箔作为载玻片。”林霄将那片金属放在实验台上。
当光树汁液滴落在铅箔瞬间,异变骤生。
汁液没有摊开,反而聚集成一颗颤抖的水银珠,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微的棱面。每个棱面都映照出不同的影像:北极科学家抽搐的眼角、产妇惊恐的瞳孔、还有无数陌生人的痛苦表情。
“上帝啊...”沈安德倒退半步,“这是...集体痛苦的结晶?”
更骇人的是,汁液开始发出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们脑中响起——成千上万人呻吟的合奏,如同地狱合唱团。
苏薇薇的数据体突然在实验室凝聚:“全球网络检测到异常疼痛峰值!同时段激增317例...”她停顿片刻,瞳孔数据流疯狂闪烁,“不,是317个群体,每个群体50到200人...”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护士搀扶着三个病人踉跄而入——一位老人、一个少年、还有个年轻母亲。他们毫无关联,却同步抽搐着右臂,脸上扭曲出完全相同的痛苦表情。
“突发性神经痛。”护士气喘吁吁,“但他们的脑波...完全同步!”
林霄伸手触碰老人额头。意识连接建立的瞬间,剧痛如电流贯穿他的右臂。那不是他的痛,而是三个病人疼痛的叠加,甚至还包括远方某处更多人的痛感。
他猛地抽回手,发现自己的右臂也在微微颤抖。
“疼痛在共享...”他喃喃道,“就像病毒一样传播。”
沈安德突然指着铅箔:“看!”
光树汁液在铅箔上分化出细密的脉络,如同神经突触般生长。每根脉络末端都连接着一个微小的痛苦影像,整个结构正在演化成某种痛苦的神经网络。
“它在下载痛苦。”苏薇薇声音颤抖,“光树在主动收集和放大疼痛体验。”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整个南极定居点的紧急广播: “请所有医疗人员立即前往中央广场。重复,紧急医疗状态...”
广场上已聚集了上百人。他们大多素不相识,却自发地分成十几个群体。每个群体都在共享同一种痛苦:第一组同步捶打头部,第二组集体抓挠手臂,第三组同时抽搐左腿...
最中央的群体最令人不安——他们静默站立,眼神空洞,如同等待指令的傀儡。
林霄试图连接光树网络查询疫情数据,却被温柔而坚定地拒绝:“网络繁忙,请稍后再试”。五年来第一次,系统拒绝了他。
“用这个。”沈安德递来那片铅箔。
当林霄将铅箔贴向广场上的光树终端接口时,奇迹发生了。铅箔如同钥匙般融入接口,终端屏幕瞬间闪过无数痛苦影像,最后定格在一张全球地图上——成千上万个红点正在同步闪烁,每个红点代表一个疼痛共享群体。
“疫情已经全球爆发。”苏薇薇解读着数据,“模式显示...光树在故意匹配相似痛苦体验的人,强化他们的连接。”
年轻母亲突然尖叫着冲向他们群体。她的右臂不正常地扭曲着,皮肤下可见神经光路在过载燃烧。
“停下!”林霄抓住她完好的左臂,“告诉我最初的疼痛是什么?”
女人眼神涣散:“女儿的生日...她摔断了胳膊...我感受到了...”
沈安德突然明白:“是记忆!他们在共享疼痛记忆!”
治疗小组尝试了所有常规方案:神经阻断剂、共情调节器、甚至物理隔离。但疼痛如同幽灵,总能穿越一切屏障。
直到林霄做了一次冒险尝试。他将铅箔贴在女人额头,同时连接她的疼痛记忆。
瞬间,他看见了真相:不是简单的记忆共享,而是记忆的扭曲和放大。女人记忆中女儿摔伤的手臂被无限重复播放,每次回放疼痛就加剧一分,如同 torture 循环。
“光树在改造记忆...”他喘息着断开连接,“它在让痛苦永生。”
黄昏降临时,广场上出现了更诡异的景象:疼痛群体开始同步行动。捶打头部的一组节奏完全一致,抓挠手臂的组划出相同的轨迹,就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群体性癔症?”沈安德注射着镇静剂,但毫无效果。
“不。”林霄凝视着那些同步的动作,“这是...共鸣达到极致的表现。”
他想起五年前黑莲中的黑暗知识——关于集体意识的危险。当连接超过某个阈值,个体性开始消散,群体将趋向统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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