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亮几乎力竭!他看到了那一点致命的寒芒,身体却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反应慢了半拍!他竭尽全力想要侧身躲避——
嗤——!
冰冷的、带着倒刺的弯刀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早已破烂的夜行衣,狠狠地、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右肩肩胛!刀锋入骨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呃——!”吴远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持匕的右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短匕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腿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肩后的伤口狂涌而出!
结束了……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力量在飞速流逝,视线彻底模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痛。柔烟……明玉……对不起……我……
就在这意识彻底涣散的边缘,就在冷锋眼中露出残忍的得色,准备彻底了结他的瞬间——
吴远亮那被剧痛和黑暗吞噬的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那块染血的襁褓残片!是柔烟用血写下的“江柔烟”三个字!
不!不能让它落入萧屹手中!那是柔烟用命换来的血诏!是真相!是希望!
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力量,不知从身体何处榨取出来!他那垂落在身侧、沾满自己鲜血的左手,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般探向自己胸前——那里,紧贴着背后明玉小小的身体!他沾满粘稠鲜血的手指,凭着最后一点模糊的触感,狠狠撕开了明玉寝衣内衬那早已被他撕裂的口子!然后,将那块被他一直紧攥在手心、浸透了他和柔烟鲜血的襁褓残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深深地塞了进去!重新掩藏在那水红色的细棉布料之下!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的力量彻底耗尽。身体如同被抽空的破麻袋,软软地向地面瘫倒。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只有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明玉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还有……远处传来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闷雷般的轰鸣?
那是什么声音?是死神的脚步吗?
……
预想中冰冷的刀锋刺穿心脏的痛楚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海潮般骤然爆发的、更加激烈、更加狂暴的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嚎声!还有……一种沉重如雷、整齐划一的铁蹄踏地之声!那声音如同狂暴的鼓点,由远及近,瞬间撕裂了破庙外围的杀戮场,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混乱!
冷锋那即将刺穿吴远亮心脏的弯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猛地转头,向来时巷口的方向望去,那张万年寒冰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愕和震怒!
只见巷口处,不知何时已被一支截然不同的铁甲洪流彻底堵死!
不同于睿王府亲卫的玄黑轻甲,这支队伍清一色身着玄青色重甲!甲胄厚重,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着沉凝如水的幽光!他们手持的并非弯刀,而是更长、更利于战场劈砍的制式横刀!人数虽不及睿王府亲卫众多,但那股百战精锐所特有的、如同钢铁长城般的肃杀之气,却瞬间压倒了场中所有的喧嚣!
为首一骑,通体乌黑,神骏非凡。马背上端坐一人,身披玄青色蟠龙纹亲王常服,外罩玄色大氅,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半明半暗,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平静地注视着混乱的战场,正是齐王——萧景曜!
“齐王殿下?!”冷锋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您这是何意?!”
萧景曜并未回答冷锋的质问。他目光扫过地上如同血葫芦般瘫倒、生死不知的吴远亮,扫过他背上那个同样被鲜血染透、气息奄奄的小小身影,最后落在冷锋那柄悬停在吴远亮心口、兀自滴血的弯刀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芒。
他缓缓抬起右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厮杀和喧嚣:
“奉旨,缉拿兵部旧案要犯吴远亮。睿王府亲卫,即刻退下。”
“奉旨?!”冷锋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齐王殿下!此人乃王爷亲令缉拿的重犯!他劫持小郡主,杀伤王府亲卫……”
“本王说了,”萧景曜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封的刀锋,打断了冷锋的话,“奉旨缉拿。兵部旧案,涉及军械贪墨,干系重大。此人,本王要带走。”他目光如电,直刺冷锋,“冷统领,是要抗旨,还是要……替本王动手?”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
抗旨!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冷锋的脖颈!他可以无视一个武将都督的生死,但绝不敢公然违抗圣旨!尤其还是当着另一位亲王的面!
他握着弯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暴怒!死死盯着地上气息微弱的吴远亮,又猛地抬头看向端坐马上的萧景曜,眼神剧烈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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