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饵,于风暴之中。」
清晨的栀园,尚笼罩在一片雨后初霁的薄雾之中,空气里满是青草与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
下午林满要集团参加“问责”会议,而告别远比想象中要漫长。
“今天我去接你。”
他的声音很低,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老地方。”
林满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足以安抚人心的笑容:
“知道。等我。”
回答却未能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分毫。
他用日常的琐事拖延着,这与平日里那个杀伐决断的顾沉判若两人,笨拙的关切像一张细密的网,将林满的心牢牢网住。
最终,林满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
“放心,今天的董事会,不过是另一场‘信号博弈’。你教会我的。”
她的话,让他稍稍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车子缓缓驶出老宅的后门,后视镜里是顾沉的车。
车窗外的暖意被彻底隔绝,林满收回目光,眼中的温柔与依赖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寒星般的冷静与决绝。
时针指向正午,林满才终于踏入顾氏集团大厦。
整个董事办公区,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死寂,一股无形的低气压扑面而来。
这股压力并非源于窗外金融市场的血雨腥风,而是弥漫在整个楼层空气里,那种噤若寒蝉的恐惧。
利娜快步迎了上来,声音压得极低:
“小满姐,您可算来了。”
她接过林满的电脑包和风衣,飞快地汇报着:
“董事办那边……董事长今天发了很大的火。公关部和风控部的两位总监,当场就被解雇了。我听说……董事办的保洁阿姨,一上午进了三次董事长的办公室,每次都是去扫花瓶碎片的。行政部的芳姐刚换上的那尊青釉瓷瓶,不到半小时,又、又碎了……”
林满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丝毫波澜,目光落在自己办公室窗外。车流如织,渺小得如同蝼蚁。在这盘巨大的棋局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奔忙。
指尖无意识地在办公桌的边缘轻点,发出极有规律的微响。她若有所思,那双清冷的眼眸里,不起一丝波澜。
“知道了。” 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得可怕,“去安排好下周的工作行程,东方美谷的项目资料准理一下。”
距离董事会议还有二十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林董。他让我来的。”
周序然推门而入,开门见山。脸上是精明通透的复杂神情。
“他说,”周序然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董事会那边,压力会大。让我陪你参加会议,帮你解释清楚‘技术迭代’的必然性。”
林满抬眼,示意他在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讨论天气:“嗯。Chronos-Gene?进度到哪了?什么时候可以进入商用阶段?”
周序然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失笑,推了推眼镜:“林董,外面已经天翻地覆,您还惦记着这个。真不愧是他的人,这种一如既往的‘甲方’作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满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容像是风雨中悄然绽放的栀子花,带着一丝戏谑与释然。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是我们共同的‘甲方’,不是吗?”
周序然看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女人,轻叹一声:
“我记得你第一次跑上八十二楼找他时,也是这样。明明前路未卜,眼里却看不到迷茫,只有一股什么都打不倒的韧劲。”
“那还得谢谢周总监,”林满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暖意,“当初,是你帮我开了那扇门。”
“我可不敢得罪未来的老板娘,更何况还是两个‘甲方’。”周序然举起两根手指,半开玩笑地回应,巧妙地将那份沉重的话题揭过。
“到点了,走吧。”
林满站起身,理了理衣襟,那一瞬间,所有的温情与闲适都从她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到极致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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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顶层,董事会议室。
环形会议桌旁,鸦雀无声。唯一的声响,来自某些人无意识用指节叩击桌面的、压抑的闷响。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肩上。所有视线,或隐晦,或直接,都汇聚在同一个焦点上。
林满在她的席位上坐下,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她的沉默,在周遭的焦躁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门开了,顾建宏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带着多日资本拉锯战留下的深刻疲态。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主位,将一沓厚厚的文件重重地摔在桌上。
“砰”的一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开会。”
顾建宏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他缓缓落座,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最后,像两枚冰冷的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林满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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