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窖底藏春春未老,笺中岁月岁犹长。
星霜刻鬓痕犹在,风雨同舟渡几江。
曾向苍冥赊日月,今于小院数流觞。
人间至味非浓烈,细水长流是日常。
一、晨窗翻旧札
白露的晨光刚漫过窗棂,苏约已坐在藤椅上翻那只樟木箱。箱底的铜锁锈得厉害,她用林骁磨尖的竹片捅了半天才撬开,一股混合着樟脑与旧墨的气息漫出来,呛得她轻咳两声。
“慢点弄,别扎着手。”林骁端着两碗星蓝花粥从厨房出来,白瓷碗沿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把粥放在竹桌上,视线落在箱里翻出的旧物上——一叠泛黄的信笺,边角卷得像浪花,最上面那张画着只歪歪扭扭的星舰,舰身上写着“启明号”三个字,旁边用红墨水画了朵花,花瓣上涂着星星点点的金粉。
“这是你当年在黑渊战役写的吧?”苏约拈起信纸,指尖抚过墨迹洇开的“平安”二字。纸页边缘有处焦痕,是当年星舰起火时燎到的,林骁总说那是“战火给信盖的邮戳”。
林骁凑过来,粥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漫过来。“那天刚打退蚀能者第三波进攻,通讯器全炸了,只能卸下来托补给舰带回去。”他指着信末那个潦草的箭头,“本来想画只鸽子,结果手抖得像筛糠,看着倒像只飞蛾。”
苏约忽然笑出声,指着信纸背面的小像:“你画我举着能量枪的样子,怎么把我画成独眼龙了?”那画像确实歪得厉害,一只眼睛大得像铜铃,另一只却小得只剩条缝,嘴角还沾着墨团,像是被硝烟熏的。
“当时右眼被弹片划了道口子,血糊住了视线,只能闭着一只眼画。”林骁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纸屑,指腹擦过她鬓角的白发,“不过你那天是真猛,踩着蚀能者的残骸往上冲,能量枪都打红了,活像团火。”
箱底还压着本硬壳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作战日志”四个字已褪成淡金色。苏约翻开第一页,林骁的字迹力透纸背,却在某行突然歪了——“约约今日说想吃星蓝花糕,等解围了,要在舰桥种满花”,后面跟着个被墨团盖住的哭脸。
“这里怎么回事?”她抬头看他,晨光正好落在他眼角的皱纹里,像盛着半池温水。
林骁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那天你被流弹擦伤了胳膊,我写着写着就走神了……怕你等不到吃花糕。”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压得扁扁的星蓝花糖,糖纸都粘在了一起,“这是当年揣在兜里想给你的,后来忘了,前些天翻旧军装才找着。”
苏约把糖放进嘴里,甜味混着点土腥味在舌尖化开。她忽然想起黑渊战役后的那个清晨,林骁背着她穿过焦土,怀里就揣着这么块糖,说“等看到太阳就给你吃”。那时她以为自己挺不过去,攥着他的衣角说“要是我走了,记得每年给我坟头种星蓝花”,他当时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二、老院寻旧痕
吃过早饭,林骁要去修院角的篱笆——昨夜的风雨把几根竹条吹断了,豁口处露出外面的菜畦,新种的星蓝花苗歪歪斜斜倒了一片。苏约搬了把竹凳坐在旁边看,手里还捏着那叠信笺。
“你看这张,”她扬了扬信纸,“说要在院子里挖个池塘养荷花,结果挖了半米就见着岩层,最后改成了花池。”
林骁握着斧头的手顿了顿,往篱笆桩上钉钉子的力道都轻了些:“那时候总想着打完仗就退休,在院子里种满花,给你弄个秋千架。”他往豁口处塞了根粗壮的竹条,“结果真退休了,倒觉得院子太空,又把花池改成了菜畦,种你爱吃的秋葵。”
苏约笑着起身,从墙角拖过个陶罐,里面装着去年晒干的星蓝花瓣。“昨天毅骁寄来的能量肥,说是能让花苗长得快些。”她往花畦里撒着花瓣碎,“你说要是当年真挖成了池塘,现在是不是能养些锦鲤?”
“养锦鲤哪有养你划算。”林骁放下斧头,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你看你,比锦鲤能闹腾,还比锦鲤能吃,最重要的是……”他故意拖长调子,在她耳边呵气,“比锦鲤好看。”
苏约笑着挣开他,顺手把手里的花瓣碎撒了他一身:“老没正经!当年在舰桥给你递作战计划,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被阿澈撞见,笑了我半个月。”
说到阿澈,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那本作战日志里夹着张合影,阿澈站在最左边,搂着林骁的肩膀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胸前的能量勋章闪得晃眼。他牺牲在最后一场战役里,临终前还在通讯器里喊“嫂子记得给我留块花糕”。
“下午去看看阿澈的坟吧。”苏约轻声说,指尖摩挲着合影里阿澈的脸,“带块你新烤的星蓝花糕。”
林骁点头,弯腰扶正棵被风吹倒的花苗:“顺便去趟星港,毅骁说给寄了新的能量转换器,说是能让老院的灯更亮些。”他忽然指着篱笆外的石板路,“你看那棵老槐树,当年咱们在树下埋的酒坛,是不是该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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