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星笺叠叠覆尘痕,旧墨犹温记往辰。
柴灶烟缠梅树影,茶炉香绕鬓边银。
曾将血字书孤舰,今把闲情寄晚春。
最是人间留得住,花开花落两归人。
一、星笺堆案
芒种的雨刚歇,林骁正蹲在堂屋的樟木箱前翻找东西。箱底的旧报纸被翻起,露出下面一摞泛黄的信笺,最上面的那张边角已磨成毛边,抬头处用星蓝花汁写着“致骁”,字迹娟秀,却在笔画转折处带着点倔强——是苏约星历37年写的,那时她刚学会用花汁调墨,总说“要让字带着星星的味道”。
“慢点翻,别把信角扯破了。”苏约端着盆清水进来,铜盆沿沾着片新鲜的星蓝花瓣,是小丫头刚从院里摘的。她蹲下身,指尖拂过信笺上的水渍,那是当年在“启明号”的储物舱,被漏雨泡的,晕得“平安”二字格外模糊。“这封信你当年读了三遍,说‘约约的字比能量弹还能打动人’。”
林骁从箱底抽出个铁皮盒,锈迹斑斑的盒盖上刻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是苏毅骁五岁时用铁钉划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些更旧的纸片——有战俘营的烟盒纸,背面用烧焦的树枝写着“勿念”;有能量棒的包装纸,上面用血写着“等我”;最底下压着片透明的星尘膜,里面封着半片干花,是黑渊星系的星蓝花,膜上的字已模糊,却依稀能看出“初遇”二字。
“这星尘膜是阿澈帮我封的,”林骁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膜上的褶皱,“他说‘要让第一次心动永远新鲜’。”他忽然从纸堆里翻出张照片,边角被虫蛀了个小缺口,像颗圆圆的星子。照片上的苏约穿着白大褂,正往他胳膊上缠绷带,背景是“启明号”的医疗舱,灯牌上的“急救中”三个字格外醒目。
苏约拿起照片对着光看,忽然笑了:“你当时总喊‘疼’,其实我根本没用力,是想让我多缠两圈。”她从信笺堆里抽出张特殊的纸,是用星舰的隔热材料做的,上面画着幅简笔画:两个小人背靠背坐在星舰上,周围画满了星星,旁边写着“我们的家”。“这是阿澈临终前画的,说‘等仗打完了,就把星舰改成真正的家’。”
案头的砚台里,昨夜研的墨还没干,星蓝花汁调的墨色在晨光里泛着浅紫,像把揉碎的晚霞泼在了石上。林骁拿起支旧毛笔,笔杆上缠着星蓝花线,是苏约怕他握不住特意缠的,线脚里还卡着粒去年的梅蕊。他蘸了点墨,在新裁的宣纸上写下“星历87年,与约约守着小院,雨歇,梅香满室”,字迹苍劲,却在“约约”二字处微微发颤,像怕惊扰了什么。
窗外的梅枝在风中轻摇,影落案头,与星笺交叠成一幅安静的画。林骁望着堆案的星笺,忽然觉得这些纸片不是纸做的,是用岁月的经纬织的——里面有硝烟浸过的涩,有花汁染过的甜,还有此刻晨光落在字上的暖。
二、柴灶续烟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厨房的窗,苏约正往土灶里添柴。灶膛里烧的是前年的梅枝,干透的柴薪遇上火苗,发出“噼啪”的轻响,把灶台上的粗瓷碗熏得发亮——那碗是当年战俘营的搪瓷碗,掉了块瓷,露出里面的铁皮,苏约用银线沿着缺口缝了朵梅花,倒比完整的更耐看。
“茶里别放太多星核糖,”林骁抱着捆新劈的梅柴进来,柴块上还带着新鲜的断口,“小丫头上回喝了说‘甜得能粘住舌头’。”他把柴塞进灶膛,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他手背上的旧疤格外清晰,那是星历39年为护苏约,被蚀能者的能量弹擦伤的,疤痕的形状竟像朵小小的星蓝花。
灶台上的砂锅正炖着星蓝花粥,粥香混着梅柴的烟火气漫开来,像当年在“启明号”的炊事房,苏约总趁值夜班时给他炖的那锅。“你那时总爱蹲在灶边等,”苏约用长柄勺轻轻搅着粥,粥面上浮着层细密的泡沫,像星星的光晕,“我说‘烫’,你偏说‘烫才暖’,结果舌头被烫出个泡,还嘴硬说‘是星蓝花太甜’。”
她忽然从灶台下拖出个旧木箱,里面是些修补灶具的工具:有林骁磨得发亮的刨子,木柄上刻着“约约用”;有苏约缝补用的针线笸箩,里面的星蓝花线缠着根小小的铁针,是当年从战俘营的铁丝网里拔出来的;最底下压着块烧焦的锅巴,是星历38年暴风雪时,两人分着吃的最后一点口粮,林骁当时说“要留着当年想”,一留就是五十年。
柴灶的缝隙里,卡着片小小的布角,是苏约当年的白大褂碎片。那年她在医疗舱给伤员做手术,不小心被灶火燎了衣角,林骁捡了块碎布塞进灶缝,说“要让烟火永远记得你的味道”。如今布角早已发黑,却依旧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梅柴的香,成了独有的气息。
“毅骁说星港的孩子们在学做星蓝花粥,”苏约把炖好的粥盛进粗瓷碗,碗沿的缺口处补着银线梅花,“他还拍了视频来,小远熬粥时总爱喊‘像奶奶那样搅’,搅得粥都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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