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青莽山的轮廓浸成暗红时,阿木正蹲在崖壁下啃最后半块麦饼。
饼渣掉在粗布裤上,混着汗水洇出深色的印子。他抬头望了眼头顶盘旋的秃鹫,喉结滚了滚——今天又是空手而归的一天。
山脚下的刘大户家催得紧,三天前就放了话,再不缴够三张狼皮抵租子,就把他那间漏风的土坯房拆了当柴烧。阿木摸了摸背后的老弓,竹片做的弓身已经弯得不成样子,弦上还缠着去年冬天冻裂的麻绳。
轰隆一声——
头顶的灌木丛突然响动。阿木猛地按住腰间的柴刀,指尖因用力泛白。青莽山深处不太平,上个月张猎户进了山,回来时只剩半只血淋淋的胳膊,说撞见了“山神发怒”。
响动越来越近,不是野兽的低吼,倒像是……人在打斗?
阿木扒开崖壁上的野藤,悄悄探出头。
三十丈外的空地上,两道身影正打得难分难解。
左边那人穿着灰布道袍,袖口绣着片枯叶,手里捏着柄三寸长的木剑,剑身上裹着层淡淡的白气,每挥一下,旁边的松树就簌簌掉叶。右边那人则是短打打扮,手里攥着个铜铃铛,铃铛摇晃时,空气里会炸开细小的火星。
“李老道!这《引气诀》是我先发现的!”短打汉子嗓子像被砂纸磨过,猛地将铃铛往地上一磕,火星突然暴涨,化作条半尺长的火蛇,朝着灰袍道士窜去。
“王二狗!论辈分你得叫我师叔!”灰袍道士脚尖一点,竟凭空飘出三尺远,木剑横扫,白气撞上火蛇,发出“滋啦”的声响,腾起大片白雾,“这青莽山是我清风观的地盘,捡到的东西自然归我!”
阿木的心跳得像擂鼓。
他听不懂什么“引气诀”,也看不懂那白气和火蛇是怎么回事,但他看得清——那两人明明站在地上,却能像山雀似的蹦来跳去,挥挥手就能弄出火来。
这不是山神发怒,是……仙人?
村里的老人们说过,百年前有仙人飞过青莽山,撒下的仙光让山下的稻子三年丰收。难道今天真让自己撞见了?
白雾散去时,两人都受了伤。短打汉子的胳膊被白气扫中,焦黑了一大片,灰袍道士的道袍则被火星烧出个大洞,嘴角挂着血丝。
“拼了!”短打汉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粒红得像血的药丸,扔进嘴里。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身上的肌肉鼓鼓囊囊地涨起来,手里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尖啸。
“你竟用‘爆气丹’!”灰袍道士脸色大变,也摸出个瓶子,倒出粒白丸吞下,“我清风观的《枯木诀》还没怕过谁!”
两道身影再次撞在一起。这一次,白气和火星不再是试探,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阿木看见旁边的巨石被余波扫中,像被斧头劈过似的裂开道缝。
他吓得缩回脑袋,捂住嘴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响动停了。
阿木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敢再次探出头。
空地上一片狼藉,松树断了好几棵,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缝隙。那两个“仙人”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灰袍道士的木剑断成了两截,胸口插着半片铃铛碎片,眼睛瞪得溜圆。短打汉子则是七窍流血,手里还死死攥着个布包,嘴角凝固着诡异的笑容。
两人都死了。
阿木的腿肚子直打颤。他活了十六年,只在村里见过死人,还是老死的。像这样浑身是血、死状狰狞的,还是头一回见。
他想转身就跑,可目光落在短打汉子手里的布包上时,脚像被钉住了。
那布包是深蓝色的,边角绣着和灰袍道士袖口一样的枯叶纹。刚才那两人拼死争夺的,会不会就是这东西?
仙人的遗物……会是什么?
阿木咽了口唾沫,握紧柴刀,一步一挪地走过去。
离近了才发现,两人身上还有不少东西。灰袍道士腰间挂着个乾坤袋(阿木不认识,只觉得这袋子料子奇怪),短打汉子的靴筒里插着个小册子。
他先踢了踢两人的身子,确认彻底没气了,才蹲下身。
布包被短打汉子攥得很紧,阿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他的手指。打开一看,里面是本泛黄的书,封面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引气诀》。
书页很薄,纸是那种滑溜溜的,不像村里私塾用的糙纸。阿木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觉得笔画像虫子似的弯来弯去。
他又去翻灰袍道士的乾坤袋。袋子不大,摸进去却像无底洞,阿木掏出了三个瓷瓶,还有一把断了的木剑。
三个瓷瓶里,两个装着刚才他们吃的那种药丸,红色的和白色的各一瓶,另一个瓶子里则是些灰色的粉末,闻着有股土腥味。
靴筒里的小册子上写着《基础剑谱》,画着些劈砍的姿势,旁边标着小字,阿木勉强认出几个——“刺”“挑”“劈”。
阿木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自己的破布包,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心里发毛。他捡起那把断剑,在旁边挖了个坑,将两人拖进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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