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在鸡叫三遍时又醒了。
他的手掌按在《引气诀》泛黄的纸页上,指腹能感觉到书页下若有若无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轻轻蠕动,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臂里钻,带来细微的麻痒。
“气沉丹田……”他喃喃自语,按照记忆中的姿势盘坐,后背抵着冰凉的土墙。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照在墙角的麦缸上,缸底映出个瘦长的影子,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第一次引气失败是在卯时。
阿木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他踉跄着扶住桌子,差点打翻油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嘴里尝到了铁锈味——咬破了舌尖。
“这比种地还难。”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去年大旱时,村里的老黄牛耕地的样子。那畜生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却还是一步一步往前挪。
他咬了咬牙,再次翻开《引气诀》。
书页上的朱砂字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红光,那些扭曲的笔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在对他说:“再来一次。”
第三次尝试时,阿木的后背沁出了冷汗。
他能感觉到有股冰凉的气流在体内乱窜,从喉咙到小腹,像条冻僵的蛇。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攥住,疼得他蜷缩成虾米,指甲在泥地上划出五道血痕。
“啊!”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额头的汗珠砸在书页上,晕开一片朱砂。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阿木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屏住呼吸,听见有脚步声在门外徘徊,鞋底碾过碎石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阿木!”刘大虎的破锣嗓子在门外炸响,“老子知道你在家!三天前就该缴租了,装什么死!”
阿木的心猛地揪紧。他手忙脚乱地把《引气诀》塞进床底,又把三个瓷瓶塞进墙缝,才起身去开门。
木门刚推开条缝,刘大虎的大脚就踹了进来。阿木被撞得后退两步,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眼前直冒金星。
“刘、刘少爷……”阿木勉强站稳,喉咙发甜,“再宽限两天……”
“宽限?”刘大虎肥硕的身躯堵在门口,腰间的铜铃铛叮当作响,“你家那破房子值几个钱?要不是看在你爹当年救过我爹的份上,老子早把你扔到青莽山喂狼了!”
阿木攥紧了拳头。
他爹是村里的老猎户,五年前为了救刘大虎的爹,被黑熊拍碎了胸骨。当时刘大虎跪在灵堂前,鼻涕眼泪一把抓地说要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结果呢?去年发洪水,他家的粮囤被冲了,刘大虎第一个带人来抢粮。
“三天!”刘大虎突然掏出根皮鞭,在阿木眼前晃了晃,“三天后再拿不出三张狼皮,老子就把你卖到城里当苦力!”
他说完转身要走,却被门槛绊了个踉跄。阿木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刘大虎的袖子,突然感觉有股热流顺着胳膊涌进丹田。
刘大虎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慢慢转头,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你……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味?”
阿木愣了一下,随即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是铁锈混着腐叶的腥气,像雨后的坟场。
“老子问你话呢!”刘大虎扬起皮鞭就要抽,却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啊!我的肚子……”
阿木看见刘大虎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想起那两个修士打斗时,短打汉子吃了爆气丹后的样子,难道……
他猛地看向墙缝里的红色瓷瓶,瓶塞不知何时被顶开了,药丸滚落出来,在地上滚成一条红线。
“救、救命……”刘大虎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他的皮肤开始渗血,眼球布满血丝,“阿木……你给老子吃了什么?”
阿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根本没碰过那些药丸,怎么会……
突然,他想起刚才扶刘大虎时,指尖碰到了对方的袖子。难道是《引气诀》在作怪?
刘大虎的惨叫声引来了村民。当李婶第一个冲进屋时,看见刘大虎正蜷缩在地上抽搐,而阿木站在一旁,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黑气。
“阿木杀人啦!”李婶的尖叫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快去找里正!”
阿木这才回过神来。他抓起破布包,从后窗翻了出去。身后传来刘大虎的嘶吼,还有村民的叫骂声,他头也不回地往青莽山跑去。
晨雾中的青莽山像头蛰伏的巨兽。阿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露水打湿了裤脚,他却感觉不到冷。怀里的布包沉甸甸的,装着《引气诀》和剩下的药丸,还有那把断木剑。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知道不能被抓住。刘大虎要是死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太阳升到树梢时,阿木在半山腰发现了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里面黑洞洞的,像是野兽的巢穴。
他摸了摸怀里的断木剑,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洞里很宽敞,地面铺着层厚厚的松针,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阿木松了口气,靠在石壁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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