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璃月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个隐藏在血色桃园中心、溪流潺潺、桃花纷飞、秋千轻晃的温馨小院。
那里有阳光般的温暖,有毫无保留的宠溺,有将她视若珍宝的怀抱……
与现实这残酷的审判和冰冷的折磨相比,那个记忆碎片中的“家”,美好得像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
极致的痛苦和巨大的反差冲击着她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
她张开已经破裂、渗着血丝的嘴唇,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得诡异的呢喃,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茫然,与眼前的审判场景格格不入:
“那个……家……太美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加刺耳的嘲笑!
“哈哈哈!吓疯了吧?!”
“什么家?姘头的窝吗?哼!还有脸在这提。”
“死到临头还在做梦!还和她费什么口舌,铁证了,直接进猪笼吧。”
沙风这时候起身作揖,“二位大人,我看...就开始吧,哎...也算是早点送她上路吧!”
两位朝廷命官也起身作揖,其中刑部侍郎高声宣布:“罪妇璃月上囚车”。
沉重的木轮碾过沙风府古老的青石板街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璃月被粗鲁地塞在一个仅容站立的破旧囚车里,双手依旧被反缚着,身上那件破烂的血衣甚至无法完全遮蔽鞭痕交错的身体。
街道两侧,人山人海。
曾经那些或许敬畏、或许羡慕、或许嫉妒的目光,此刻全都化作了纯粹的恶意、鄙夷和看客般的兴奋。
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石块如同雨点般砸向囚车,砸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
璃月看见了银烁已经通红的眼睛,她对自己这个最喜爱的弟子摇摇头 ,提示她别乱动。
银烁哭着直接跪下送别。身后却无任何弟子再次跪下,只是都默默看着,看着这个昔日里冷若冰霜的大长老。
宽阔的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囚车经过,突然变得躁动起来。
平日里被压抑在心底的家庭怨气,此刻如同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化作了愤怒的洪流,席卷着每一个凡人百姓。
人们的情绪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他们怒目圆睁,满脸涨得通红,嘴里吐出一连串恶毒的诅咒和谩骂。
“呸!不要脸的荡妇!”一个粗犷的男人扯着嗓子吼道,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
“丢尽我们女人的脸!去死吧!”一个面容狰狞的妇人尖声叫骂着,她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和愤恨。
“将军府的颜面都被你败光了!”
“看看她那样子!活该浸猪笼!”
璃月咬着嘴唇,没有让一滴泪流出来,“如果...真是他的月儿,该多好啊?”
满街的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泼洒而来,混合着砸来的污物,将她彻底淹没。
唾液黏腻地挂在她的头发和脸颊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孩子们被大人抱起,指着她叫骂,仿佛在看一个什么肮脏的怪物。
璃月微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污水还是泪滴。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仿佛灵魂早已从这具备受凌辱的躯壳中抽离。
身体的疼痛已然麻木,唯有那铺天盖地的羞辱和恨意,像冰冷的海水一样浸泡着她,让她窒息。
囚车缓缓驶过长长的街道,驶过她曾经或许乘坐华轿经过的地方。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囚车驶出了喧闹的城区,来到了阴风怒号、波涛汹涌的无妄海边。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死亡的寒意。
几个如狼似虎的行刑者将她从囚车里拖出来,推搡着走向海边。
那里,一个用粗木和竹条编成的、足以容纳一人的狭长笼子——“猪笼”,正静静地躺在礁石上,等待着它的祭品。
沙风的那三个妾室竟然也乘车跟来了,她们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用手帕掩着口鼻,眼中却闪烁着极度兴奋和残忍的光芒。
“姐姐,走好啊!这无妄海里的鱼虾,可都饿着呢!”玉氏尖声笑着。她拉着另外两个妾一定要来看看。
“下了地府,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冬氏恶毒地诅咒。
“真是……何必呢,早说了不就好了。”欢氏假惺惺地叹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行刑官面无表情地宣读完判决书,最后一次冷声问道:“罪妇苏璃月,临死之前,可还有话要说?或可说出奸夫姓名,留个全尸!”
璃月被两个壮汉架着,拖向那个冰冷的猪笼。海风吹起她散乱的黑发,露出下面那张惨白却依旧绝美的脸庞。
她的目光空洞地扫过汹涌的大海,扫过那些兴奋的看客,扫过高坡上那三个扭曲的嘴脸。
绝望吗?痛苦吗?怨恨吗?
或许都有。
但就在她的脚即将被塞进笼口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无比清晰地浮又现出了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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