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裹着褪色蓝布头巾的板砖,带着一缕灶火余温、半生贫瘠山村的记忆,以及千万户凡人未诉之愿,在心火燃契的轰鸣中,如陨星般砸入地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如大地心跳的“咚”——仿佛整个华夏龙脉都被这一砖敲出了回响。
刹那间,一道翠绿裂痕自撞击点炸开,如活物根须般顺着地脉狂飙疾驰。
那绿光不刺眼,却极具穿透力,所过之处,黑雾如雪遇沸汤,嘶嘶消融;岩石上蚀出的鬼纹寸寸崩解,连深渊边缘渗出的黑血都凝成焦炭,簌簌剥落。
“这……这是什么?”青痕瞳孔微缩,手中符纸无风自燃,竟不是化灰,而是转为青焰,映出她惊疑的脸。
她通晓上古符意,却从未见过这种“以民愿为引、血脉为锚、器物为媒”的点化方式——这不是道法,不是符咒,更像是某种被遗忘千年的耕祭仪式正在苏醒。
张宇站在深渊边缘,双膝微弯,额头青筋暴起。
系统在他脑中疯狂提示:
【叮!“器灵拟态·耕阵共鸣”激活成功!】
【消耗灵力:97%】
【反噬预警:魂体震荡,三日内无法动用系统】
【任务更新:开辟阳间道(进度1%)】
他不在乎。
他只觉体内六道前世虚影仍在低语,那耕魂咒的余音与绿痕蔓延的节奏竟隐隐同步——每延伸一尺,就有一声模糊的“呵哟”响起,像是无数无名农夫在暗处合力拉犁。
“哥……”张小禾死死抓着他胳膊,声音发颤,“我看见了……他们都在推犁……好多好多穿粗布的人,脸上全是泥,可他们……他们在笑……”
她阴眼初愈,视野早已不同于常人。
此刻她看到的,不只是绿痕,更是一条由万千执念托举而出的光道——道底铺满残破草鞋,道旁立着无碑坟茔,无数模糊身影正以肩扛犁、以魂为牛,默默前行。
阿黄伏地低吼,犬瞳中映出的深渊已不再是空洞黑暗。
底部那无数扭曲人影仍在攀爬,但速度明显迟滞。
他们的手指刚触到绿痕边缘,便如蜡般融化,惨叫无声,唯余怨毒眼神死死钉向张宇。
“第七代……”深渊中那低语再度响起,阴冷如蛇信舔过耳膜,“你以为……一道绿痕,就能断轮回之根?”
张宇抹去鼻血,冷笑:“我不是要断轮回。”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绿光缠绕,像根嫩芽。
“我是要让阳间……自己长出犁沟。”
话音未落,那绿痕突然剧烈震颤!
仿佛地底有巨兽被惊醒。
紧接着,整片昆仑山域的地脉齐齐嗡鸣,如同千万条龙脊同时弓起。
绿痕加速蔓延!
百里之外,群山褶皱中,一座名为醒田村的小山村正沉入深夜。
村口老井忽地一颤,井壁青苔泛起微光,井水无声翻涌,由清转浊,再由浊转乳——如初春融雪,似新酿米浆。
村中男女老少,无论老幼,皆在梦中见到同一幕:
一个背对月光的农夫,赤脚踩在湿润黑土上,肩扛一柄锈迹斑斑的铁犁。
他脚步沉重,却坚定如钟摆。
犁锋划过处,泥土翻卷,绿芽破土。
而在他身后,无数提灯人默默跟随。
灯是纸扎的,火是幽蓝的,他们没有脸,却一个个躬身如耕,仿佛不是在走,而是在用魂魄丈量大地。
有人梦见自己也在其中,提灯,低头,前行。
无人惊醒,无人哭泣。
只有一种久违的、近乎胎动般的安宁,笼罩全村。
与此同时,绿痕蔓延至极限,忽然调转方向,如归巢之蛇,开始回流。
它不再向外扩散,而是沿着原路,一寸寸缩回深渊口,最终汇聚于那柄插在地边的灵骸犁下,渗入犁身符文,仿佛在为某种仪式积蓄力量。
风雪渐歇。
张宇单膝跪地,浑身脱力,系统沉寂,六道虚影消散,唯有手中灵骸犁微微震颤,犁锋绿意流转,像吸饱了春雨的铁芽。
青痕凝视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用一块板砖,点了一条……阳间道?”
张宇没回答。
他只是望着那回流的绿痕,望着深渊中仍未熄灭的怨瞳,望着远处断崖上早已不见踪影的影鸦。
良久,他咧嘴一笑,带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森然。
“这才……刚开始。”绿痕如活脉般在大地深处奔涌,百里之外的醒田村猛然一颤。
村口那口老井“轰”地喷出三丈高水柱,乳白色的井水漫过石沿,顺着沟渠流淌进每家每户的灶台、院落、甚至沉睡者的梦中。
那一夜,全村三百二十七口人,无论男女老幼,皆梦见同一幅景象——
月光如霜,洒在无垠黑土之上。
一名农夫赤脚而行,肩扛锈犁,脚步沉重却坚定。
犁锋划破冻土,翻卷出湿润的泥浪,绿芽随犁而出,如春雷破壳。
而在他身后,无数提灯人默默跟随,纸扎的灯笼摇曳着幽蓝火焰,他们无面无言,却一个个躬身如耕,仿佛不是在走,而是在用魂魄丈量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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