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轰然崩塌,碎屑如雨溅落,烟尘卷着古老符文的余烬冲天而起。
天师白衣染血,踉跄倒退三步,手中玉拂早已碎成齑粉,掌心只剩半截焦黑的拂尘柄。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跪在废墟中央的少年,声音颤抖:“你……竟真能破我封神阵?”
张宇跪在地上,喘息如牛,胸口剧烈起伏。
灵骸之心在他体内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一把钝犁在血肉里翻土,震得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可那痛,他咬牙咽下。
他没倒,甚至没抬头——因为他知道,这一战,还没完。
“你……赢了?”一道沙哑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却不是他的声音。
是疯道人。
那笑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千年的墓底传来,带着腐朽与笑意交织的诡异回响。
张宇猛然抬头,眼中金纹暴涨,如田埂般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个“他”在同时睁眼、同时呼吸、同时怒视苍穹。
就在这刹那,一道金光自他心口裂出。
归藏蛇钻了出来,身躯透明如琉璃,鳞片却泛起灼灼金芒,宛如熔金浇铸。
它盘绕半空,蛇首低垂,凝视着张宇,声音如风中私语:“它醒了……第一百零九个你。”
张宇瞳孔一缩。
第一百零九?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念头未落,意识已被猛然抽离——
灵骸空间。
微缩的山村静静伫立在心海深处,青瓦土墙,炊烟袅袅。
稻田随风轻摇,蛙鸣隐约,仿佛时光从未前行。
归藏童蹲在田埂边,赤脚踩在泥里,默默插秧。
每一株秧苗破土而出,空中便浮现出一段记忆虚影:
母亲在灶前煮粥,火光映着她疲惫却温柔的脸;
父亲蹲在院角修犁,咳了两声,把铁锈擦在裤腿上;
疯道人咧嘴笑着,从怀里摸出一颗糖塞进他嘴里:“乖徒儿,甜不甜?”
张宇怔住。
这些记忆,他明明记得,却又像从未真正看过。
那些细微的温度、气息、眼神里的深意,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跪下。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一株新生的秧苗。
刹那间,幻象撕裂现实——
三年前,暴雨夜。
香骨井边,母亲跪在泥水中,指尖割裂,鲜血滴入幽深井口。
她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换他三年阳寿……换他一世不知。”
张宇浑身剧震。
换他?用她的命,换他的活?还……换他“不知”?
血线婆的残念浮现,白发如蛛网般缠上他的魂体,声音幽幽:“那血……不是全给了你。三成给了井,七成给了‘它’——你爹的犁,埋在祖坟下的那把,吸了六成。”
张宇如遭雷击。
犁?
那把锈得不成样的老铁犁?
那把父亲天天骂“该扔了”的破玩意儿?
它……吸了他的血?还藏着什么?
幻象破碎,意识回归。
现实世界,棺语者枯瘦的手仍搭在他肩上,气息微弱,声音却如针扎耳膜:“快走……我撑不住了。它要借你心口爬出来……那东西……不是人……是‘种’……是造物主埋下的根……”
张宇却笑了。
他反手握住师父的手,掌心与那干枯龟裂的守墓印紧紧相贴,灵骸之心轰然爆发——
“你要我当容器?”他低语,声音轻得像风,却重得能碾碎天道,“我偏当田主。”
他猛然将父亲那顶破旧草帽覆于心口,草帽边缘还沾着泥土与几根麦穗。
他闭眼,以耕魂脉络为引,灵骸·龙息倒灌——
不是吞噬,不是镇压,而是“种田”。
灵力如春雨,渗入心脉,滋养灵骸空间的每一寸土地。
稻田翻涌,秧苗疯长,归藏童的动作忽然一顿,指尖的秧苗悬在半空,泥水滴落。
张宇睁开眼,金纹如犁沟般深陷眼底。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系统之力的宿主,而是主动开垦心田的农夫。
灵骸之心不再只是力量核心,而是“地脉”,是“田基”,是他用血脉、记忆、执念亲手开垦出的道土。
“师父,”他轻声道,声音平静,“你说我是第一百零九个?”
他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腕,血珠坠地,竟在焦黑废墟中生出一株嫩绿秧苗。
“那我就让这一百零九,都种成我的庄稼。”
话音落下,灵骸空间骤变——
稻田翻土,泥浪翻滚,仿佛有无形巨犁在深处耕作。
归藏童缓缓停下插秧的动作,指尖泥水滑落。
他抬起头,望向灵骸空间的“天空”。
那片本该澄澈如洗的虚无天幕,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黑雾涌出,无声无息,如墨汁滴入清水。
紧接着,百具倒悬的棺影,缓缓浮现。
第161章 我拿我爹的犁,犁了天师的命(续)
灵骸空间,天裂如刀。
百具倒悬的棺影缓缓浮现,黑雾缠绕其上,像无数条腐烂的根须扎进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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