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旋风”再次驶入城西那片被遗忘的工业坟场时,这次空气里的味道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铁锈和荒草腐败气,还搅和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腻的焦糊味,像是什么精密电路板烧穿了,又淋上了一勺工业蜂蜜。
副驾上,张小玄依旧捧着他那本边缘起毛的线装古卷,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后座,百里辉鼻梁上架着副新淘来的、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玄光夜视仪”,乍一看跟个茫然的深海鱼似的。马灵花则抱着她的招财猫暖水袋,小脸皱巴巴的,时不时对着窗外抽抽鼻子,低声跟“老仙”抱怨:“吵死了……滋滋啦啦的……比村口大喇叭还闹心!”
金福禄搞来的情报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里。“渡河人”,“B计划”,“噪音掩盖”,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频率代号……。蔡重九,或者说他背后那个藏头露尾的“主人”,显然没打算闲着。他们在这片废墟里用顶尖的黑科技放全息鬼片,绝不只是为了吓唬拾荒老头或者给我们添堵。
“范围缩小了,就前面那片老变压器厂和附属的变电所区域。”百里辉盯着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频谱图扭曲跳跃,一个刺眼的红点在其中一片区域反复闪烁,“干扰信号源,还有那种古怪的‘非能量灵异现象’报告,大部分都集中在那儿。但具体位置……妈的,像泥鳅一样滑,抓不住!”
“非能量灵异现象?”我瞥了他一眼。
“就是闹鬼没鬼味儿!能量读数屁都没有,但东西就是乱飞,影子就是乱晃,跟刚才那拖铁链的哥们儿一个德行!”百里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绝对是高科技造假!侮辱我专业!”
“未必全是假的。”张小玄忽然合上古卷,清澈的眸子看向窗外那片黑压压的厂房轮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或有真邪隐匿其间,借假象遮掩其形。”
翻译成人话就是:可能有真家伙混在假把戏里。
变压器厂的大门早就锈蚀得只剩个框架,“黑旋风”直接开了进去。里面更是破败,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变压器铁壳像死亡的巨兽尸骸匍匐在地,粗大的电缆或被剪断或被扯落,扭曲着散落在碎石瓦砾间。空气里那股甜腻的焦糊味更浓了。
百里辉跳下车,举着平板和几个造型古怪的天线,像个排雷工兵一样小心翼翼地探测着。张小玄手持“玄天鉴影令”,指尖偶尔划过令牌表面,闭目感应。马灵花则蹲在地上,从她的花棉袄口袋里掏出几颗颜色各异的玻璃珠,嘴里念念有词地往不同方向扔,像是在玩某种玄学版的弹珠定位。
我靠在车边,目光扫过这片巨大的废墟。寂静里透着诡异。太安静了,连风声到了这里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这里!”百里辉突然压低声音喊道,指着不远处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水泥结构的方形入口,上面覆盖着生锈的铁栅栏,旁边歪倒着一个“高压危险”的警示牌,红漆早已剥落。“信号最强点!在下面!好像是以前的电缆检修通道或者地下配电室!”
我们围过去。铁栅栏被暴力撬开过,一把锈蚀的大锁断在地上。一股混合着潮气、霉菌和更浓郁甜糊味的冷风从黑洞洞的入口吹上来,令人作呕。
“咱家老仙说下面‘线’多得吓人,乱得像一团麻,还有……‘铁棺材’的味道!”马灵花捏着鼻子,小脸发白。
手电光柱刺入黑暗,照亮一段陡峭向下的水泥阶梯。墙壁上布满了黏腻的霉斑和涂鸦。
互相看了一眼,张小玄打头,百里辉举着平板和灯光紧随其后,我居中,马灵花断后(抱着暖水袋,警惕地四处张望),鱼贯而入。
阶梯不长,下去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地下空间。看样子确实是个老旧的配电室或者储藏间。空气混浊得几乎凝滞,甜腻的焦糊味呛得人头晕。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木箱和废弃的绝缘瓷瓶。
正中央,景象却让我们头皮一麻。
那里被人为清空了一小片地方。地面上,用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液混合了某种油脂的粘稠物,绘制着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复杂邪阵!阵法的纹路扭曲诡异,既不像传统道家符箓,也不像已知的任何巫术体系,倒更像某种……扭曲的电路图?!
邪阵的各个节点上,并非摆放着常见的法器或祭品,而是……镶嵌着好几块烧焦、碎裂的高性能电路板!几根颜色各异的导线从电路板里引出,胡乱地连接在几块大小不一、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暗紫色晶体上!那些晶体……散发着浓郁的尸油味道!
最骇人的是,邪阵的核心,并非什么邪恶雕像,而是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台……老旧的、外壳泛黄、屏幕碎裂的便携式收音机。收音机的调频指针,死死地、精准地,指在一个刻度上。
74.110 MHz。
收音机是开着的。电源指示灯微弱地亮着。但喇叭里没有发出任何音乐或者人声,只有一种极其低沉、单调、持续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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