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着焦糊味灌进喉咙,像吞了把烧红的砂砾,林知夏咳得肺腑都在发疼,眼泪混着黑烟淌下来,在脸颊冲出两道白痕。她把湿外套死死蒙住头顶,布料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压着额头,却挡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浪。脚下的地砖烫得惊人,鞋底黏在上面,每走一步都发出“滋啦”的轻响,像要把鞋底熔化在砖面上。
头顶的横梁还在“吱呀”作响,锈迹斑斑的钢架扭曲着往下坠,火星像暴雨般砸落,有几粒落在她的发梢,瞬间燎出焦糊味。她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坍塌的核心区域——那里还残留着顾沉舟冲进火海前的最后一道背影,黑色西装被火舌舔得卷边,他回头看她时,眼底的牵挂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浓烟吞没。
“顾沉舟!”她的嘶吼被火海吞噬,只剩下破碎的气音。手臂的肌肉绷得发紧,指尖抠着旁边半塌的钢架,铁锈嵌进指甲缝,疼得她指尖发麻,却反而让她更清醒。她知道,再慢一步,他可能就真的被这火吞了。
终于,在一堆扭曲成麻花的钢架下,她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指尖先触到一片滚烫的金属质感——是他腕间的手表,表壳已经被烧得变形,表带的皮质融成了黑渣。紧接着,便是他掌心那枚熟悉的铂金戒指,边缘被火烤得发烫,硌得她掌心生疼,甚至在她的掌心烫出了细小的水泡。可她不敢松开,因为戒指内侧的刻字“2025.10.15”正透过高温硌着她的掌纹,那是她的生日,也是三个月前他偷偷订好的婚期。
那天晚上,他把她圈在沙发里,指尖划过她的无名指,笑着说:“等你生日那天,我就把‘林知夏’三个字刻在戒指里,一辈子都不让你摘下来。”当时她还笑他老土,现在这枚没刻上她名字的戒指,却成了火海里唯一的念想。
“知夏……别捡……戒指烫……”
顾沉舟的声音从废墟下传来,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游丝,胸腔起伏得几乎看不见,只有每次呼吸时,烧伤的皮肤牵拉着,让他发出细碎的痛哼。林知夏没理会那枚灼手的戒指,另一只手用力勾住他的腋下,指尖触到他衬衫下滚烫的皮肤,还有黏腻的血——是烧伤的皮肤渗出来的,混着汗水,滑得她几乎抓不住。
她咬着牙,腰腹用力,想把他从钢架下拖出来。可顾沉舟的身体太重,加上钢架的压制,她每拖一步,膝盖就往地上蹭一下,牛仔裤磨破了,血渗出来,黏在满是灰烬的地砖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
“砰!”
一块烧红的铁皮突然从头顶砸下,林知夏下意识地侧身,铁皮擦过她的胳膊,留下一道两寸长的灼痕,皮肉瞬间翻卷,冒起白烟。她疼得倒抽冷气,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更快地拽着顾沉舟往安全地带挪——她不敢停,怕下一块铁皮就砸在他身上。
终于,她拖着顾沉舟挪到了工厂外围的空地上。消防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橘红色的灯光刺破浓烟,映得周围一片通红,也照亮了顾沉舟露在外面的半张脸。
左脸的皮肤已经焦黑卷缩,狰狞地翻卷着,露出底下泛红的血肉,连耳廓都被烧得变了形,边缘结着黑色的痂。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他微张的牙床上,还沾着半块皱巴巴的血浆袋——透明袋身印着的蓝色logo,和半年前他那场“假死”时用的道具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也是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里含着同款血浆袋,骗得她以为他真的没了呼吸,抱着他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眼睛肿得像核桃。最后他却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笑着刮她的鼻子,说:“傻丫头,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在乎我。”
“你又骗我……”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顾沉舟的伤口上,他疼得瑟缩了一下,眉头紧锁,嘴角溢出一丝微弱的痛哼。林知夏却不管不顾地伸手擦了擦脸,指尖还沾着他伤口的血,又冷又黏。她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却又带着几分赌气的嗔怪,伸手去碰他的脸颊,指尖刚触到焦黑的皮肤,就被他下意识地躲开——太疼了。
“上次的刀伤是假的,这次的烧伤是不是也假的?”她的手指颤抖着,去碰他嘴里的血浆袋,薄塑料片沾着他的唾液,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是不是等下又要我给你涂你最嫌麻烦的烫伤膏?你说啊!”
顾沉舟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原本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突然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他想挣扎着伸手去够什么,手指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喉结滚动着,发出细碎的气音:“不是……这次……是真的……”
林知夏瘫坐在地上,刚想喘口气,膝盖却突然碰到什么硬东西。她低头一看,目光瞬间被顾沉舟烧破的西装口袋吸引——一张叠得整齐的白色纸张,正从口袋的破口处缓缓飘出,落在满是灰烬的地上,被风吹得打了个旋。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纸张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让她浑身都僵住了。那是张孕检单,粉色的封面上印着市中心医院的logo,纸张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她常用的那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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