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暖黄台灯不是商场里那种冷硬的LED光,是林知夏去年在旧货市场淘的老式钨丝灯,灯泡裹在磨砂玻璃罩里,把光线揉成了融化的黄油,泼在浅灰针织床单上,晕出一片软乎乎的光斑。床单是她怀孕时挑的,说针织料亲肤,现在上面还留着几处洗不掉的淡痕——有念念上个月吐奶蹭的奶渍,有顾沉舟复健时不小心蹭上的药膏印,每一道都藏着细碎的生活气,不像刻意布置的样板间,倒像被岁月泡软的港湾。
浴室的水汽还没散,混着雪松味的沐浴露气息飘过来,裹着顾沉舟的身影。他刚洗完澡,深灰毛巾松松搭在颈间,湿发往下滴着水,水珠顺着发梢滑过锁骨,又滚到左肩那道浅粉色的疤上,像要把那道印子泡得更淡。他没急着擦头发,只是站在床尾,低头解衬衫纽扣,指尖捏着纽扣转了半圈才解开,动作慢得像在数着什么——这件浅蓝条纹衬衫是林知夏选的,说显白,现在被他脱下来,随手搭在床尾的藤篮里,露出左肩那道醒目的疤。
不是平整的一条线,边缘带着点不规则的凸起,像皮肤里嵌了一道浅粉色的沟壑。最深处在肩峰下方,是去年基地爆炸时,子弹擦过骨头留下的痕迹,当时血顺着这道沟往下淌,染红了他大半件黑衬衫,他却把林知夏压在身下,后背抵着坠落的碎石,连呼吸都在抖,还在她耳边说“别怕,我没事”。
“又在跟这道疤较劲?”
顾沉舟把毛巾搭在旁边的实木椅背上,椅面还沾着白天带念念去海边时蹭的细沙。他走过去,在林知夏身边坐下,床垫往下陷了一块,带着他身上的水汽。没等她说话,他故意把左肩往她那边偏了偏,甚至微微抬起胳膊,让那道疤完全露在灯光下,连边缘新生的细绒毛都看得清,像在说“你看,真的不严重”。
林知夏的指尖还停在床单的奶渍上,那处布料因为洗过太多次,已经有点发硬。她听见他的话,才慢慢抬起来,指尖悬在离疤痕两厘米的地方,能感觉到他皮肤传来的温度——比她的手暖些,还带着刚洗澡后的湿热。她的指尖有点抖,指节泛白,先是轻轻碰了一下疤痕的边缘,像碰了烧红的铁,瞬间缩回来,又慢慢伸过去,指尖顺着疤痕的纹路摩挲,从肩峰滑到锁骨,能摸到那道浅浅的凹陷,像岁月在他皮肤上刻下的温柔印子。
“当时血珠溅在我脸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发颤,指尖还在慢慢蹭着疤痕,“我能闻到硝烟味,还有你血里的铁锈味,”她顿了顿,抬头时眼底已经泛红,“你压在我身上,我摸到你后背的血时,手都在抖,你却还笑,说只是擦破点皮。”
顾沉舟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带着刚洗漱完的凉意,还有常年握枪、握方向盘留下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时,有点痒,却异常安心。他把她的手往自己唇边带,唇瓣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冽味,然后慢慢吻下去,很轻,轻到能感受到他唇上的细小纹路,像在安抚一件易碎的珍宝。
“傻姑娘,”他放开她的手,拇指蹭过她的指腹,擦去上面沾着的床单细绒,“当时不那么说,你要更慌了。”他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睫毛,动作轻得像怕碰掉上面的水汽,“你忘了?后来在医院,张警官还笑我,说我这疤是‘一等功勋章’,能护着你们娘俩,比什么都值。”
“什么勋章,”林知夏有点嗔怪,却没躲开他的手,反而往前凑了凑,跪在床上,膝盖压得床单陷下去一块,“是我每次看到都心疼的疤。”她的头发垂落在他的肩头,带着白天海边的咸腥味,呼吸先拂过疤痕周围的皮肤——温热的气息扫过,顾沉舟的肩线瞬间绷紧,肌肉硬得像块温热的石头。然后她的唇才轻轻落下,先碰了碰疤痕的顶端,再慢慢往下移,像在吻一件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怕碰疼了他。
顾沉舟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却攥紧了她的衣角,指节泛白。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唇瓣的温度,还有她落在他皮肤上的眼泪——一点一点,温热的,顺着疤痕的沟壑往下淌,烫得他心口发颤。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没等她吻到疤痕的末端,突然伸手,手臂圈住她的腰,力道从轻到重,把她完完全全抱进怀里。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咚、咚、咚”,像擂鼓一样,震得她耳廓发麻。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里混着雪松味的沐浴露和薄荷味,还有点他惯用的须后水气息,“知夏,别心疼。”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后背,从肩胛骨滑到腰侧,动作慢而轻,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能护着你和念念,这点疤,我心甘情愿。”
林知夏靠在他怀里,眼泪蹭在他的胸口,把他刚换的纯棉T恤染湿了一小块。她的指尖轻轻攥着他的衣角,能摸到布料下他紧实的肌肉——那是复健时每天举哑铃练出来的,当时他左肩还不能用力,只能用右手,汗湿了一件又一件背心,却从没喊过疼。“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轻,“可我还是心疼,看到它就想起你当时流了那么多血,躺在急诊室里,医生说再偏半寸就伤到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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