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铁锈、硫磺和灵魂烧焦的恶臭,混杂着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怨念悲鸣余韵。
而在废墟边缘,一个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单薄身影,正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试图从污秽中站起。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本残破不堪、沾满污迹的厚皮笔记。
正是阿竹!
“这……这是……” 云崖真人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崩塌的造梦炉废墟、坑底的残魂碎片、如同死狗般瘫在血泊中抽搐的严松,最后定格在阿竹和她手中那本笔记上。他清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怒和深沉的痛心!他认出了那本笔记的材质,那是十年前失踪的弟子林薇之物!
“宗主!诸位长老!”周衍脸色惨白,抢先一步,指着阿竹厉声道,“就是这叛门孽障阿竹!擅闯禁地,毁坏造梦炉,打伤执法长老,还勾结……”
“闭嘴!”云崖真人猛地一声断喝,声音如同九天雷霆,蕴含着无边的威压和怒火,瞬间将周衍的话语压了回去,震得他脸色煞白,踉跄后退!
云崖真人一步踏出,无视了脚下的污秽,瞬间出现在阿竹面前。他枯瘦却蕴含无穷力量的手掌隔空一抓,阿竹手中那本残破的日记便凌空飞起,落入他的手中。
洞窟内死寂无声,只有废墟中偶尔传来的金属冷却的“噼啪”声和严松无意识的呻吟。
云崖真人快速翻动着那脆弱的纸页。随着娟秀却力透纸背的暗红字迹映入眼帘,随着那字里行间记录的桩桩血案、肮脏交易、宗门高层参与的滔天罪恶被无情揭露……云崖真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脸上的震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冰冷,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痛楚。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刃,扫过身后几位面如土色、眼神躲闪的内门长老,最后落在如同死狗般的严松身上。
“好……好一个执法长老!好一个‘至高隐秘’!好一条……以同门血肉魂魄铺就的‘通天之路’!”云崖真人的声音低沉,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上。
他不再看严松,目光转向废墟中挣扎站起的阿竹。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审视,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沉重的……歉意。
“阿竹,”云崖真人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可知罪?”
阿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抬起头,脸上血污混合着汗水,眼神却清澈而坚定。她看着云崖真人,看着那本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日记,嘶哑却清晰地开口:
“弟子阿竹,知罪。弟子擅闯禁地,毁坏器物,触犯门规,甘愿受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片惨烈的废墟和坑底的残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泪的控诉:
“但弟子斗胆问宗主,问诸位长老!这造梦炉中炼化的,难道不是罪?!这坑底堆积的残魂碎片,难道不是冤?!这日记中记载的血泪交易,难道不该昭雪?!弟子之罪,在于毁了这吃人的魔窟!而他们——”
她猛地指向严松和周衍,又扫过那几个脸色惨白的长老,“他们的罪,在于披着宗门的外衣,行那魑魅魍魉的勾当!以同门性命为柴薪,换取肮脏的灵石!此罪滔天,罄竹难书!弟子甘领责罚,但求宗主……还这无数冤魂……一个公道!”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洞窟内一片死寂。几位知情的长老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周衍更是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云崖真人沉默良久。他看着眼前这个修为尽废、遍体鳞伤、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少女,看着她眼中那不屈的火焰和沉甸甸的悲悯,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本重逾千斤的日记。最终,他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仿佛卸下了千年的重负。
“传本座法旨!”
云崖真人的声音响彻洞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一、执法长老严松,贪渎枉法,残害同门,勾结外魔,罪大恶极!即刻起,废去修为,打入‘永寂寒渊’,永世不得超脱!”
“二、戒律堂执事周衍,助纣为虐,知情不报,罪同从犯!废去修为,逐出宗门,交由凡俗律法严惩!”
“三、涉事长老王坤、李岩……(他报出几个名字)知情不报,纵容包庇,罚没百年俸禄,剥夺长老之位,于后山‘静心窟’面壁思过,无令不得出!”
“四、杂役弟子阿竹,擅闯禁地,毁坏重器,触犯门规,本应严惩!然,其揭露宗门巨恶,挽救无数生灵于水火,功过相抵!念其修为已废,鞭伤未愈,着其清扫禁地废墟三年,以儆效尤,静思己过!”
法旨既下,如同雷霆!
几名执法堂弟子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只剩一口气的严松拖走。周衍面如死灰,被当场废去修为,押解下山。那几位被点名的长老,如同瞬间苍老了百岁,颓然领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蹒跚离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