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婆哪里抢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修士?那捆沾着湿泥的韭菜在三人推搡间剧烈晃动,叶片上那层微弱的银光也随之明灭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啧…”剑灵那虚弱却带着极致鄙夷的意念,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阿竹混乱的意识,“…看见没?废物?那就是‘念’!是那老东西…‘想让孙子吃饱’的…一点执念!纯粹…干净…带着凡俗里…最暖和的…烟火气…”
想让孙子吃饱…阿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看着那老阿婆在推搡中踉跄,枯瘦的手死死护着那捆不起眼的韭菜,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哀求。那点微弱的银光,在她眼里,仿佛成了老阿婆全部的希望和温暖。
“就这点…带着泥腥气的…念想…在这群道貌岸然的…仙门‘高徒’眼里…”剑灵的意念充满了刻骨的讽刺,“…就是无上的…修炼‘灵材’!是能让他们…那吞噬梦魂的邪功…精进一丝的…‘大补药’!跟苍蝇见了血…没两样!”
修炼灵材…吞噬梦魂…阿竹看着那两个清虚观弟子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势在必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云澈师兄的“噬念钩”功法…窥梦符…原来,仙门就是这样“修炼”的?掠夺凡人的念想,哪怕只是“想让孙子吃饱”这点卑微的温暖?!
就在那高个弟子即将强行掰开老阿婆的手,夺走那捆韭菜的瞬间——
“呸!”
一声极其响亮、带着浓浓唾弃和鄙夷的啐声,如同炸雷般在喧嚣的菜市场一角响起!
声音来自老阿婆旁边摊位,一个同样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的卖菜阿婆。她刚才一直冷眼看着,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满了风霜和麻木。此刻,她猛地站起身,用她那同样沾着泥污的粗糙围裙,狠狠地擦了擦手,然后朝着那两个清虚观弟子脚边的泥地,重重地啐了一口浓痰!
“我呸!”卖菜阿婆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洪亮,带着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修仙的脸都不要了!连穷人家锅沿上这点‘梦尖子’都抢!你们那仙山福地里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是修那劳什子仙,把良心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梦尖子”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阿竹的心上!也烫得那两个清虚观弟子脸色瞬间涨红!
高个弟子猛地转过头,眼神如刀,厉声呵斥:“老东西!胡说什么!找死吗?!”
“我胡说?”卖菜阿婆毫不畏惧地瞪回去,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那捆在老阿婆怀里、兀自闪烁着微弱银光的韭菜,声音如同破锣,却字字诛心,“那点银光!老婆子我在这菜市口卖了四十年菜!看得真真儿的!那是人心尖尖上熬出来的念想!是饿着肚子也要省给娃儿一口吃的念想!是穷得只剩一口气也要撑着活下去的念想!”
她浑浊的眼睛扫过两个弟子月白道袍上精致的云纹,又扫过他们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
“你们仙门弟子,本事大,能飞天遁地,能长生不老!可这心呐…”她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口,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控诉,“…比这地上的烂泥还脏!比那茅坑里的蛆还臭!专盯着穷苦人骨头缝里榨出来的这点油星!连这点‘梦尖子’都不放过!你们修的哪门子仙?我看是修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
“放肆!”矮胖弟子恼羞成怒,一步踏前,周身竟隐隐有灵力波动逸散,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伸手就要去抓卖菜阿婆的衣领!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得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和骚动。有人面露不忍,有人摇头叹息,更多的人是敢怒不敢言,默默后退。
就在矮胖弟子的手即将碰到卖菜阿婆衣襟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捆被老阿婆死死护在怀里的韭菜,叶片上流淌的微弱银光,仿佛被这蛮横的抢夺和卖菜阿婆的怒斥彻底激怒!光芒猛地一盛!
紧接着,捆着韭菜的草绳根部,那沾满湿泥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泥色融为一体的幽蓝色光芒,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惊醒,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空寂虚无和刺骨寒意的气息,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弥漫开来!这气息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让阿竹怀中的霜魄猛地一震!剑灵发出一声压抑的惊疑!
“嗯?”那矮胖弟子伸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茫然,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刺了一下,动作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也就在这一顿的功夫,旁边摊位一个挑着鱼篓的壮汉似乎“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沉重的鱼篓猛地一晃,腥臭的脏水“哗啦”一声,精准地泼了那矮胖弟子半身!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壮汉连连道歉,脸上却没什么歉意。
矮胖弟子被腥臭的鱼水淋了个透心凉,月白道袍瞬间污秽不堪,气得浑身发抖,哪还顾得上抓人,指着壮汉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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