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册。
书册的封面是普通的深蓝色粗纸,已经有些褪色、卷边,边缘甚至被水汽浸润得有些模糊。上面没有任何书名,只有右下角,用娟秀却带着一丝韧劲的墨笔,画了一朵小小的、简练的…桂花。
是娘亲的笔迹!阿竹一眼就认了出来!和护心玉上的一模一样!
她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跃出胸腔。她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般,将那本书册捧了出来。
书册不厚,入手却很沉,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
她深吸一口气,在剑灵紧张无比的“注视”下,翻开了第一页。
泛黄的纸张上,是娘亲那熟悉而娟秀的字迹。墨迹有些已经晕开,却依旧清晰可辨。开篇没有称谓,没有日期,只有一行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墨迹深重得几乎要透纸背的字:
“今日,为我儿种下‘印’。”
阿竹的指尖猛地一颤!
她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
“他们都道‘噬梦印’是业障,是吞噬万千执念、必遭反噬的魔咒。玄肃欲夺之,同门欲毁之,天下修士闻之色变。” “可笑!可叹!他们皆错了!大错特错!”
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强烈的、不容置疑的傲然与愤懑。
“‘噬梦’二字,并非‘吞噬’,而是‘存贮’!是‘容纳’!是‘守护’!” “此印并非掠夺生灵梦境的邪术,而是…一座桥!一座能连接万千被掠夺、被囚禁、被迫害的破碎执念的…桥梁!” “一座…以我血脉为基,为我儿量身打造的…‘归梦之桥’!”
阿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存储?容纳?守护?归梦之桥?!这和她之前所知的一切,截然相反!
“仙门修行,夺天地造化,掠众生念想。清虚观更是其中翘楚!以‘噬魂瓶’强取豪夺,以‘窥梦术’窥探隐私,以‘点梦灯’炼化魂髓!万千生灵的美梦、执念、不甘、爱恨…皆成了他们登仙路上的垫脚石,灯油下的残渣!” “此等行径,与魔何异?!甚至比魔更卑劣!更虚伪!”
字迹在这里变得有些激动,墨点飞溅。
“我身负‘噬梦’本源,初时懵懂,亦曾险些被其力量反噬操控,酿成大祸…直至怀上我儿,感知那腹中新生命纯粹的心跳…我方真正明悟此力真谛——非为夺,而为承;非为毁,而为存!”
“故,我逆炼本源,耗损寿元,将此‘噬梦印’剥离重塑,化为‘归梦之印’,种于我儿眉心深处。” “此印不会伤她分毫,只会如同一个无声的容器,一个慈悲的倾听者,默默吸收、存储、温养那些游离于天地间、无处可归的…破碎执念。”
“待有朝一日,印存万缕执念,便是我儿…以我骨血所化之‘唤梦笛’…吹响‘归梦之音’之时!”
看到这里,阿竹猛地捂住了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剑灵说过,娘亲削骨为笛…
“以我之骨,承载众生之梦。以我儿之印,指引归家之路。此乃我所能想到…对抗这冰冷仙门、偿还些许业债…最好的方式。” “笛音一响,万梦归宗!所有被仙门强行掠夺、禁锢、炼化的梦境与执念,都将循着笛声与‘归梦印’的指引,挣脱束缚,回归其原本主人之身!哪怕…主人已逝,亦可魂归故里,得享安眠!” “届时,清虚观赖以修炼的‘执念根基’将瞬间崩塌!那些依靠吞噬他人梦境提升修为的长老…必遭最恐怖的反噬!”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越发虚弱,却带着一种充满希望的决绝:
“我知道,此举艰难万分…我儿必将因此印被仙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前路艰险,步步杀机…” “但…这是希望之火…是斩断这罪恶循环的…唯一可能…” “原谅娘…不能伴你长大…不能亲手护你周全…” “将这石盒藏于寒潭底,以锁梦链封之,非为困物,实为守护。唯有望舒(注:应是剑灵原本的名字?)与你…同心协力,方有可能开启…” “望舒…虽性子孤拐,嘴毒心躁,然其心底深处…仍存一丝古道热肠…望你…信他…助他…” “而我儿…愿你…承此重担…却不被重担压垮…愿你…看清真相…却永葆初心…”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一点墨痕,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凝固在泛黄的纸页上。
阿竹捧着日记,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立在冰冷的潭底。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冰冷的潭水,滚落脸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噬梦印…不是诅咒,是娘亲用生命为她留下的…使命!是拯救无数被掠夺梦境者的希望! 唤梦笛…不是邪器,是通往解脱的号角! 镜中虚影…它刻意扭曲了真相!它诱骗她将“归梦印”用于吞噬和毁灭,用于满足一己私欲的杀戮,彻底违背了娘亲的初衷!它想将她变成真正的、毁灭一切的魔头!
“原来…它一直在骗我…”阿竹的声音哽咽沙哑,带着哭腔,却有一种拨云见日后的清晰与坚定,“它想让我用这力量…去杀人…不是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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