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深处的惊心动魄似乎已被暂时甩在身后,但那沉重的压迫感却如影随形。阿竹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大师兄,大师兄则用尽最后力气紧紧抱着因受惊过度而昏睡过去的妹妹丫丫。三人沿着偏僻小路,踉跄地朝着外门那片低矮破旧的柴房区域挪去。
夜色浓重,仙门内静得可怕,连往常的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风穿过廊庑时发出的呜咽,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柴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此刻在阿竹眼中却象征着短暂的安全与喘息。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带着一身疲惫和冰凉的潭水气,跌撞进去。
“快,师兄,先把丫头放下...”阿竹急促地低语,摸索着想要点亮桌上的油灯。
然而,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柴房内并非一片漆黑。
灶膛里,竟还跳跃着微弱的、橙红色的火光,将狭窄的空间映照得忽明忽暗,拉长出扭曲晃动的阴影。
一个肥胖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坐在灶台前那张小木凳上,似乎正借着灶火的光亮,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
是胖厨娘。
阿竹的心先是下意识一松。这位厨娘虽然嗓门大、爱计较,却是她进入这冰冷仙门后,少数会给她们这些杂役弟子多打一勺菜、偶尔会塞给她一个热乎乎馒头的人,是她潜意识里认为的、这片冷漠之地中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厨娘嬷嬷?您怎么...”阿竹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声音还带着脱力后的沙哑。
那肥胖的身影缓缓地、缓缓地转了过来。
灶火的光映照在她那张熟悉的、总是油光满面的圆脸上,却投射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与诡异。她脸上惯常那种略带刻薄却又透着世俗精明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眼神空洞得令人心寒。
她的手里,正拿着一片边缘不规则、微微反光的物件。
阿竹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东西...她再熟悉不过!那质地,那形状,分明和她之前偷偷藏起来、后来被大师兄“骗”走的那片能够映照出噬梦印的铜镜碎片,一模一样!
胖厨娘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满身的狼狈和血迹,也没有在意大师兄怀中昏迷的孩子。她只是微微抬着眼,目光越过跳跃的灶火,落在阿竹惨白的脸上。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往日那种粗嘎的大嗓门,而是变得低沉、平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和漠然。
“别装了,小丫头。”
随着这句话,她那双原本寻常的、甚至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翻涌起两团浓郁如墨的黑雾!那黑雾的质感,那其中蕴含的冰冷与邪异,竟与寒潭底的长老眼中之物,同出一源!
阿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
“我从你进仙门那天起,就盯着你了。”胖厨娘,或者说,顶着胖厨娘皮囊的某种东西,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声调说着,“每一天,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梦话...我都一清二楚。包括你藏起那片小镜子的蠢事。”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铜镜碎片,嘴角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扭曲的、绝非善意的“笑”。
“掌门师兄...需要确保他的‘钥匙’,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合适的地方。”
掌门师兄!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再次狠狠砸在阿竹的心上!长老临逃遁前那怨毒的嘶吼言犹在耳,此刻竟以这种方式得到了最残酷、最直接的印证!
原来,所谓的温暖,所谓的关怀,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她就像一只懵懂的虫子,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巨大的蛛网,而这只看似无害的胖蜘蛛,一直就在身边,冷眼旁观着她的一切挣扎!
大师兄也意识到了极度危险,试图将妹妹放到身后,并挣扎着想调动起体内残存无几的灵力,却因伤势过重和震惊,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
“你...你是掌门的人?!”阿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背叛感而颤抖。
“聪明了一回。”胖厨娘眼中的黑雾愈发浓稠,她慢慢站起身,肥胖的身体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将阿竹三人完全笼罩。
“本来还想让你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惜...”她的目光扫过阿竹身上残留的寒潭水渍和血迹,以及大师兄怀中那个明显不属于柴房的孩子,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你们太能惹麻烦了,还弄丢了长老那个废物...看来,得提前请你去见掌门了。”
话音未落,她那只胖乎乎、常年沾满油渍的手,看似随意地朝着灶膛方向一抓一扬!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灶膛里那些原本安静燃烧着的、橙红色的普通柴火,仿佛瞬间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火焰骤然变成一种幽暗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并且猛地拉长、扭曲、变形!
噼啪作响间,一根根燃烧的柴火竟化作了无数条缠绕着暗红火焰的漆黑锁链!如同一条条毒蛇出洞,带着灼热的高温和禁锢灵魂的邪恶气息,闪电般朝着阿竹缠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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