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铁门关上时,王梓的哭声还隐约飘在走廊里。陆野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看到桌角放着的证物袋 —— 里面装着从旧楼窗台提取的那根黑发,标签上的字迹已经干透。他指尖碰了碰塑料袋,眼前突然闪过王梓那双眼睛:绝望里裹着疯狂,像被黑暗吞噬前最后的火苗。
紧接着,张超父母在警局大厅崩溃的场景又冒了出来。那天老两口扶着彼此,哭得几乎站不住,张母反复念叨 “我儿子就是调皮,怎么会有人害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有县一中门口那些学生,案发后每次路过,总能看到几个孩子低着头走,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恐惧,连课间打闹的笑声都比以前淡了许多。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陆野攥紧了手里的笔。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进出警局的人,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 案子是破了,神秘人 “清虚子”(实为县一中退休后勤职工,因多年前与张超父亲有矛盾,借少年怨恨报复)落网,三个少年也被依法处理,但那些被伤害的痕迹,好像没那么容易消失。
“得做点什么。”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转身拿起外套就往周队办公室走。
周队正对着案卷皱眉,桌上的搪瓷茶杯冒着热气,杯沿还沾着圈茶渍。看到陆野进来,他抬了抬眼:“怎么?还有没理清的线索?”
“不是。” 陆野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语气比平时更沉,“队长,案子虽然结了,但我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周队放下手里的钢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下巴:“哦?你想干啥?”
“我想以咱们公安局的名义,给县教育局和县一中写份建议书。” 陆野的眼神很亮,语速不自觉加快,“你看,王梓是因为长期被霸凌才被人钻了空子,张超的张扬背后也没人及时引导,还有那些封建迷信传言,把学生吓得不轻 —— 这些问题不是抓几个人就能解决的。”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查案时在学校听到的话:有学生说 “被欺负了告诉老师也没用”,还有人信 “旧楼的鬼会找恶人”。“我想建议他们真把校园霸凌当回事,建个管用的举报机制,别让‘举报箱’成摆设;心理老师也得真正走进学生里,不是光挂个牌;还有那些迷信传言,得正面引导,不能让它在孩子心里扎根。”
周队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突然点点头:“嗯,你这个想法好。”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神里带着认可,“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校园里的事,看着小,其实关系到多少家庭。行,你先起草个初稿,拿给我看看,我跟局领导汇报。”
得到肯定,陆野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回到办公室,他立刻翻出案卷,把案子里暴露出的问题一条一条列出来:王梓被霸凌半年未获有效处理、学校心理室每月仅开放两次、“旧楼诅咒” 在学生群里流传无人干预…… 又从档案室借了近年校园霸凌的统计数据,对着电脑逐字逐句琢磨。
台灯亮到半夜,草稿纸上写满了修改痕迹。他把 “建议建立霸凌举报闭环机制” 细化到 “24 小时线上举报通道 + 班主任每日跟进”,把 “加强心理健康教育” 具体到 “每两周一次心理课 + 一对一咨询预约制”,连 “破除封建迷信” 都写了 “邀请民警进校园讲案例、贴科普海报” 的具体方案。
第二天一早,陆野把草案拿给孙建军看。孙建军叼着油条,手指点着纸页,嘴里 “啧啧” 两声:“行啊陆野,现在思考问题层次不一样了。以前你只盯着‘谁是凶手’,现在都知道从根子上想办法了。” 他抬头瞥了眼陆野,嘴角带着调侃,眼里却藏着真心的认可,“这建议写得实,不是空话。”
陆野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光抓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要是能少出点这种事,咱们也能少跑几趟现场,孩子们也能安心上学,不是吗?”
“那倒是。” 孙建军把油条纸揉成球扔进垃圾桶,语气沉了些,“抓人从来不是目的,能让人不犯罪,才是真本事。你这想法,挺好。”
草案送到周队手里,他逐页看完,只在 “校园民警驻点” 那栏加了句 “建议每周驻点不少于两次”,就拿着去了局领导办公室。局里很快开了短会,几个领导都觉得这事儿有意义 ——“破案是职责,预防是担当”,当天下午就以县公安局的名义,把正式建议函发往了县教育局和相关学校。
陆野收到函件发出的通知时,正在整理案卷。他把那份建议函复印件夹在案卷最后一页,看着纸上的公章,心里终于踏实了些。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 “建议函” 三个字上,暖得像春天的风。
他知道,一份建议函未必能立刻改变所有事,但至少,他试着把案子里的教训,变成了能保护更多人的东西。就像老民警常说的:“当警察,不仅要看得见眼前的案子,更要看得见案子背后的人。” 而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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