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被几名刑警死死地按倒在那张堆满了高端电脑设备的桌子上,他的脸颊紧贴着冰凉的桌面,那副用来伪装斯文形象的金丝眼镜滑落到鼻梁,镜片后面那双原本可能显得睿智甚至温和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和一丝试图挣扎却无力的绝望。他穿着的那身洁白无瑕的白大褂,此刻在警方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对“医者仁心”这四个字最彻底的嘲讽。
孙建军上前一步,动作麻利地给他铐上了背铐,声音冷得像冰:“叫什么名字?单位,职务!”
被死死控制住的男人喘了几口粗气,似乎还想维持一点可怜的体面,但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着颤音:“…张…张梓明。安康康复医院…特聘专家…”他甚至下意识地报出了那个光鲜的头衔,仿佛这层身份还能保护他一样。
“狗屁专家!刽子手!”旁边一个年轻民警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被孙建军用眼神制止了。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
技术队的同事们早已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始接管房间里所有的电子设备。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复杂的操作界面和一部分分割的监控画面——尤其是那几个来自夕阳红养老院不同角落的实时画面——无声地揭示着这个房间的真正功能:一个隐藏在正规医院外壳下的、遥控指挥罪恶的巢穴。
陆野站在门口,目光冷冽地扫视着这个伪装成医疗器械储藏室的地方。这里没有多余的杂物,只有一排排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数台高性能电脑、以及各种他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就很专业的通讯中转设备。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散热特有的微热气息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被强力空调循环风试图掩盖却未能完全祛除的消毒水味道。角落里的一个便携式低温医疗箱格外显眼,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支标注着外文的药剂和真空包装的采样工具包,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透着一种冷酷的“专业感”。
“张梓明,1978年生人,医科大学高材生,曾在市三院内科工作多年,三年前被高薪聘请到安康康复医院担任特聘专家,主攻老年病和康复医学…发表过好几篇学术论文,还是几个老年健康协会的理事…”孙建军看着刚刚通过内部系统快速调取出来的资料,念着念着,气极反笑,把手机屏幕几乎要戳到张梓明脸上,“好啊,真好!披着最高尚的外衣,干着最下作、最断子绝孙的勾当!你的医德呢?被狗吃了吗?!”
张梓明歪着头,躲避着屏幕的光,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像样的辩解。他那份勇于示人的从容和权威,在真枪实弹的警察面前,碎得干干净净。
陆野走到那台主电脑前,技术队的同事正在尝试破解加密分区。屏幕上偶尔闪过的文件列表缩略图,已经足够触目惊心:大量的Excel表格,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编号、年龄、健康状况评估、器官配型数据、时间节点…还有隐藏更深的财务软件界面,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代表的是一条条被物化、被标价的人命!
“为什么?”陆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向张梓明,“为什么选择养老院的老人?他们信任医院,信任医生!”
张梓明身体一颤,似乎这个问题触动了他某个扭曲的“专业”神经。他居然稍稍抬起了点被按着的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病态的、冷静到令人发寒的分析欲:“…他们…是…是最优选择。”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沙哑却条理清晰得可怕,仿佛在做一个病例汇报:“…第一,年龄层集中,多数伴有各种慢性基础疾病,心脑血管意外、坠楼、摔倒…这些‘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概率高,不易引发深度怀疑…第二,社会关联度相对弱化,子女探望频率低,甚至很多是孤寡老人,短期内的‘自然减员’,不会立刻引起剧烈反应,有足够的操作时间窗口…第三,器官虽然…嗯…成色不如年轻供体,但市场需求依然庞大,尤其是某些特定血型或稀有配型,只要处理及时,‘价值’依然可观…第四…”
“够了!”陆野猛地打断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人已经完全异化了,在他的价值体系里,活生生的人被拆解成了冷冰冰的“指标”和“最优解”。那些老人的孤独、病痛、对生命的眷恋,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利用的“条件”。
“…第四,”张梓明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甚至忽略了陆野的呵斥,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养老院环境相对封闭,易于控制信息。院长、副主任有经济指标压力,容易被利益捆绑…下面的护工,要么像王娟那样有迫切金钱需求,要么像小李那样有无法摆脱的家庭软肋,容易控制…只要计划周密,风险可控…”
“风险可控?”孙建军一把将他从桌子上揪起来,逼视着他,“三条人命!这叫风险可控?!你他妈的就是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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