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的走廊静得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只有三楼实验室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窗能看到技术员弯腰操作的身影。孙建军推开办公室门时,陆野正趴在桌上对着一叠笔录皱眉。
“老厨师刘满仓还在休息室?” 孙建军扯了把椅子坐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刚去看过,老头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灶台照片,眼睛盯着天花板,嘴里还在小声念叨 “不可能看走眼。
陆野把笔录推过来,最上面是帮厨小王的供词,字迹歪歪扭扭,末尾还有几处墨渍,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小王说,昨天清洗蘑菇是在王家院角的水泥池子里,早上七点多开始洗,泡了大概十分钟,换了两盆水。他说自己用漏勺筛了三遍,还特意把看起来‘发蔫’‘带黑斑点’的都挑出去了,洗完端给刘满仓看的时候,师傅还说了句‘这平菇挺新鲜,根剪得干净点’。”
“根?” 孙建军忽然指着笔录里的这句话,“平菇的根比较粗,而且有纤维感,灰花纹鹅膏菌的根基部是膨大的,像个小球 —— 小王有没有说过,清洗时有没有碰到过‘根不一样’的蘑菇?”
陆野翻了翻后续的补充笔录,摇了摇头:“问过,但他说当时光顾着快点洗完,好去切菜,没太注意根的样子,只记得都挺‘细溜’的。而且他说,泡蘑菇的时候水面上漂了点碎叶子,他以为是大棚里带的杂草,都捞出来扔了。”
正说着,实验室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技术员小张端着两个密封袋走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却又凝重的神色:“孙队,陆哥,第一批样本结果出来了 —— 死者呕吐物、现场剩余平菇、李老太家筐子残留物,都没检出常见的毒蝇碱、鹿花毒素,但是……” 他顿了顿,把其中一个密封袋递过来,里面装着几片泛白的蘑菇碎屑,“在灶台缝隙里刮到的这点残留物里,初步检测出微量鹅膏毒素的反应,不过浓度太低,需要用高效液相色谱仪再精确比对,大概得等天亮。”
“鹅膏毒素?” 陆野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图鉴,翻到灰花纹鹅膏菌那页,“这正是灰花纹鹅膏菌的主要毒素!浓度低会不会是因为高温炖煮稀释了?”
小张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而且灶台缝隙里的残留物可能是之前炒其他菜时粘的,需要排除交叉污染。另外,我们还发现,现场平菇样本里有几颗特别小的菌盖,直径只有 2 厘米左右,比正常平菇小一半,已经单独取样了,正在做形态学比对。”
孙建军接过密封袋,对着灯光仔细看 —— 那几颗小菌盖颜色偏浅白,边缘有些发卷,确实和旁边的平菇样本不太一样,但如果混在一堆蘑菇里,确实容易被当成 “没长开的小平菇”。“刘满仓说他检查过蘑菇,没发现异常,会不会就是漏看了这种幼嫩的?” 他转身往休息室走,“我再去问问他。”
休息室里,刘满仓听到脚步声,猛地坐起来,眼神里满是期待又恐惧。“警察同志,是不是查出啥了?” 他凑过来,双手在裤子上反复蹭着。孙建军把密封袋里的小菌盖样本递给他:“刘师傅,你看这个 —— 昨天清洗后的蘑菇里,有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颜色比普通平菇浅一点,边缘发卷。”
刘满仓盯着样本看了半天,眉头慢慢皱起来,手指微微发抖:“这个…… 有点像…… 昨天小王洗完端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几颗这么小的,当时我以为是没长熟的平菇,还说‘这么小的别放进去了,看着不新鲜’,但小王说‘李老太说这种小的更嫩,炖着香’,我就没再管……” 他突然停住,眼睛瞪得老大,“难道…… 难道就是这些小的有问题?”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需要你再回忆一下,当时那些小蘑菇有没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根是不是特别粗,或者有没有闻到怪味?” 孙建军追问。刘满仓使劲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没细看啊!当时灶台边人多手杂,我还得盯着炖肉的火,就扫了一眼…… 早知道我就仔细看看了!”
回到办公室,陆野已经打通了疾控中心专家的第二次电话,开了免提。“专家,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直径 2 厘米左右的幼嫩蘑菇样本,刘满仓说当时被当成‘小平菇’放进去了 —— 这种大小的灰花纹鹅膏菌,是不是最难分辨?”
电话那头的专家沉默了几秒,语气比之前更严肃:“如果是刚长出的幼嫩子实体,灰花纹鹅膏菌的菌盖鳞片会非常淡,甚至几乎看不见,菌柄基部的膨大也不明显,颜色和小平菇确实很像。而且这种幼嫩毒菌的毒素含量更高,因为还没开始消耗养分 —— 如果有人故意采摘这种阶段的毒蘑菇,混在小平菇里,就算是有经验的厨师,只要稍微疏忽,就容易漏看。”
“故意采摘……” 孙建军重复着这几个字,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谁会知道这种特性?李老太种了十几年蘑菇,会不会懂?但她之前说‘从不卖野蘑菇’,而且她的大棚里也没发现毒蘑菇痕迹。或者是宴席上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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