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汪明远在那间弥漫着劣质烟酒气的小包间里的首次接触,比预想中更顺利。陆野和李伟像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惊动酒吧里任何一个醉眼朦胧的酒客。
回到市局,已是深夜,但刑侦支队大楼的几间办公室依旧亮着灯。陆野径直走进支队长高明的办公室,门在身后轻轻合拢。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与汪明远接触的全过程,包括对方提供的关于私账和邻省旧案的关键信息,原原本本做了汇报。
高明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听完汇报,眼中精光一闪。他立刻起身,走到墙上的市区地图前,沉吟片刻,随即转身,开始进行周密部署,语速快而清晰:
“第一,联络人。选定老张,他经验最丰富,嘴最严。由他作为‘鼹鼠’的唯一上线,负责所有后续的接头和信息传递。动作要干净,痕迹要抹平。给汪明远配发经过伪装的紧急报警装置,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技术保障。立刻走程序,申请对汪明远及其直系亲属的通讯进行秘密保护性监控。这不是怀疑,是保护。要确保一旦出现异常,我们能第一时间反应,保住这条线,也保住他和他家里人的命。”
“第三,侦查方向。两条线:保险柜账本,和邻省旧案。办公室那边戒备森严,强攻就是自杀,暂时不动,避免打草惊蛇。优先查旧案!让汪明远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尽力回忆更多细节,时间、地点、涉及的人,任何碎片信息都要!陈凯和周婷,你们立刻根据现有线索——‘两三年前’、‘邻省西边’、‘矿山’——进行交叉比对,筛出所有周边省份在那个时间段,与矿山有关、可能牵扯到李氏集团投资或纠纷的突发事件,重点是……非正常死亡事件!”
“第四,保密层级。所有知情人员,范围压缩到最小。此案调查密级提升至最高!任何信息泄露,我唯你是问!”
命令一道道下达,如同精确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
陈凯和周婷的办公区域再次被各种屏幕的光芒占据。根据那几个有限的关键词,海量的数据从公安内部档案、各省市公开事故报告、新闻媒体报道、甚至是一些地方论坛的旧帖中被重新挖掘出来,进行着艰难的交叉比对和筛选。时间范围被锁定在两至三年前,地理范围框定在本省以西接壤的几个矿产资源丰富的省份,事件类型聚焦于矿山事故、纠纷、伤亡,特别是那些处理过程模糊、赔偿金额异常或迅速平息的事件。工作量依然如同大海捞针,但这一次,针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就在“利刃小组”以为终于撬开了李氏集团铁板一块的防御,正围绕着“鼹鼠”提供的情报小心翼翼展开布局时,他们并未察觉,在城市的另一端,也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阴影中窥探着风向。
李氏集团总部顶楼,那间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奢华办公室内。李宏伟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听着手下人关于警方近期一些“异常”动向的模糊汇报——自从郑斌落马、钱卫东被控制后,他们以往那些灵通的消息渠道变得阻塞且不可靠。他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雪茄,眉头微微锁紧。虽然无法得知警方具体掌握了什么,到了哪一步,但他凭借多年在风口浪尖行走养成的直觉,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暗流正在涌动,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收紧。
“孙龙……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站在办公桌前的亲信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低头回答:“没有,老板。所有能想到的渠道都试过了,就像……就像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
李宏伟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阴鸷。孙龙的失踪,如同断了他一臂,不仅让他失去了处理“脏活”最得力的手下,更带来了一种失控的不安感。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本身就是最大的隐患。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财务部那个……汪明远,最近怎么样?”
亲信略微回忆了一下,答道:“还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赌瘾越来越大,债台高筑,听说最近连他老婆都要跟他闹离婚,整个人颓废得很。”
李宏伟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淡淡道:“这种坐在关键位置上,又管不住自己手脚和欲望的人,最容易坏事了。盯紧他。”他顿了顿,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必要时……让他彻底闭嘴。做得干净点。”
“明白。”亲信心领神会,重重地点了下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暗流在城市的阴影下加速涌动。警方与李氏集团这场旷日持久的较量,随着“鼹鼠”的出现和孙龙的失踪,进入了更加错综复杂、步步惊心的深水区。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刻都潜伏着致命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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