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法医中心,负一层,解剖室。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甜腻腐败气息。无影灯惨白的光线打在冰冷的金属解剖台上,四组分别来自不同城市的尸块被并排摆放,覆盖着白色的无菌布。
省厅首席法医,一位姓秦的老太太,戴着厚厚的眼镜,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缩在手术帽里。她手持解剖刀,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只是“病人”早已失去生机。
陆野穿着无菌服,站在隔离玻璃外,默默地看着。他需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面只有器械碰撞的细微声响和秦法医偶尔低声对助手的指令。
终于,秦法医放下工具,走了出来,摘掉沾满血污的手套,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陆组,”她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异常清晰,“初步结论,和你之前的判断一致。”
陆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四组尸块,分属于四名不同的成年男性。”秦法医指着里面,“南都的左臂,皮肤粗糙,有长期劳作痕迹,指甲缝里有少量机油和金属碎屑,推测可能从事机械维修类工作。临江的右腿,肌肉发达,跟腱有力,可能经常奔跑或运动。北州的躯干…体毛分布特征,以及胃内容物初步分析,生活饮食习惯与另外三者有明显差异。西潭的…只有背包和部分腐败组织,信息最少,但背包内衬提取到一根不同于其他三者的毛发。”
秦法医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另外,西潭尸块背包内衬的毛发,除了排除前四名受害者,还在省级 DNA 库中匹配到一条‘冷数据’—— 与第二卷‘张超校园案’窗台提取的陌生头发 DNA 分型存在 90% 相似度!该毛发所有者‘陈明远’,其远亲胡老歪(第三卷)两年前死于‘意外’,现场也发现过类似毛发!”陆野立刻调出系统:【逻辑链关联】:“胡老歪死前曾为‘教授’团伙运输元件,其‘意外’或为团伙灭口,而碎尸案凶手可能与陈明远存在关联(如受其教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最关键的一点:“从尸块的冷冻程度和切割手法的一致性来看…凶手是在同一个地点,使用专业工具,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四个人的杀害、分尸和初步处理。然后,有计划地、分批次抛尸到四个不同的城市。”
“屠宰场…”陆野低声吐出一个词,胃里一阵翻涌。这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流水线作业。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秦法医点点头,“分尸手法很老道,熟悉人体结构,避开主要骨骼,沿着关节和筋膜下刀,效率很高。工具可能是大型砍骨刀、电锯或者…专业的解剖锯。”
她补充道:“另外,我们在南都左臂的肩关节断面,以及北州躯干的颈部断面,都发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非金属的亮蓝色颗粒,已经送去化验了。还有,所有尸块都经过了冲洗,试图清除血迹和生物痕迹,但做得不算完美,给我们留下了一点机会。”
“DNA呢?”陆野追问。
“正在全力提取。但尸体被处理过,又是分块,提取和比对难度很大,需要时间。”秦法医推了推眼镜,“我们已经加急处理,并申请接入省级DNA数据库进行盲比。希望能尽快确定这四位受害者的身份。不知道是谁,一切都无从谈起。”
身份!这是当前最关键的突破口。四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陆野回到专案组临时指挥室——一个被各种显示屏、白板和通讯设备占据的大会议室。里面烟雾缭绕,几位老烟枪眉头紧锁,盯着各自屏幕上的信息。
“陆组,四市排查的初步报告回来了。”情报支队的小刘顶着黑眼圈,递过来一摞刚打印出来的材料,“根据尸块推断的受害者年龄、体型特征,我们筛了一遍近期失踪报案,符合条件的有…十七个。分布在不同市县,毫无规律。”
陆野快速翻看着。失踪者身份五花八门:有外地来的打工者,有跑长途的货车司机,有喜欢夜跑的健身教练,还有跟家里吵架负气出走的年轻人…
“扩大范围!时间线往前推一个月!不,两个月!”陆野沉声道,“重点排查那些社会关系相对简单,失踪后可能不会立刻引起注意的人群!比如独自居住的务工人员、无固定职业者…”
他知道这很难,如同大海捞针。但没有别的办法。
“监控那边呢?”他看向技术支队的负责人。
对方摇了摇头,一脸晦气:“四个抛尸点,都他妈是精心挑选的!南都护城河那边晚上照明不足,监控探头老化;临江垃圾场每天进出车辆成千上万,排查需要时间;北州工地内部监控还没完全装好;西潭高速那个排水渠更绝,正好是两个监控探头的死角!凶手太他妈狡猾了!”
线索似乎一下子全都断了。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偶尔响起的电话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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