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洪斌和孙启明如同融入沙地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矿区的不同路径上。
陆野在车内等待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种等待比直接冲锋陷阵更磨人,因为你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也不知道派出去的兄弟是否会遇到危险。
加密耳机里偶尔传来周洪斌压低的声音汇报:
“矿区大门守卫比普通煤矿多,眼神警惕,对陌生车辆盘查很严。”
“看到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小轿车进出,不像是拉煤的车。”
“侧面山坡观察,主井口附近似乎有新的土方作业痕迹,但被防尘网盖着,看不真切。”
孙启明那边则更细致:
“矿区外围有几个零散的民居,我尝试接近,但村民看到生人很警惕,问啥都摇头。”
“在距离矿区一公里外的河沟边,发现了一些被丢弃的、沾满泥浆的工作服碎片,还有…半截烧焦的安全帽带子。”
“听到两个下班的矿工在路边小摊喝酒,低声抱怨最近‘管得严’、‘不让乱说’,但具体内容没听清。”
每一条信息都如同拼图的一块,指向某种异常,但都无法直接证明发生了重大事故。
车内,小陈的搜索也有了初步结果。
“陆组,查到了点东西。”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在栾山本地一个很小的生活论坛上,五月十八号凌晨,有一个匿名用户发过一个帖子,标题是‘富安煤矿昨晚是不是出大事了?’,内容只有‘听说埋了不少人’,但这个帖子在发出后不到三分钟就被删除了,IP地址是网吧的。”
“还有,在某个短视频平台,五月十七号晚上,有一个定位在富安煤矿附近的用户,上传了一段只有十秒的、晃动很厉害的视频,画面里是矿区深夜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配文‘今晚矿上不太平’,但这条视频也在一个小时后消失了。”
网络上的蛛丝马迹,与周洪斌、孙启明观察到的现场异常,开始隐隐对应起来。
“能恢复被删的内容吗?或者查到发帖人?”陆野问。
“很难。”小陈摇头,“平台不配合,我们权限不够,而且对方动作很快,痕迹清理得很干净。”
就在这时,孙启明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带着一丝急促:“陆组,有情况!我在矿区南边一个废弃的砖窑这边,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偷偷烧纸钱!神情很悲伤,而且很警惕,不断四下张望!”
烧纸钱?在非年非节,而且是在距离矿区不远的地方?
陆野精神一振:“启明,盯住他,注意隐蔽!我们马上过去接应!老周,向你方向靠拢,注意外围警戒!”
“明白!”
“收到!”
陆野立刻让小陈发动汽车,按照孙启明共享的实时位置,朝着那个废弃砖窑方向驶去。车子不敢开太快,也不敢开大灯,在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上颠簸前行。
几分钟后,车辆在距离砖窑几百米外的一个土坡后停下。陆野和小陈下车,借着夜色和杂草的掩护,悄悄向孙启明标记的位置靠近。
很快,他们看到了孙启明,也看到了那个在砖窑残垣断壁间,对着一个小火堆默默垂泪、低声啜泣的中年男人。火光照亮了他黝黑、布满皱纹的脸,那是一种失去至亲的、难以掩饰的悲痛。
陆野对孙启明和小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赶路而略显凌乱的便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警察,然后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去。
那男人听到脚步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起头,看到陆野,脸上瞬间闪过惊恐,下意识地就想踩灭火堆逃跑。
“大哥,别怕。”陆野立刻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不是矿上的人,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我是省里来的记者,听说矿上最近不太平,想了解一下情况。”
他临时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相对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身份。
“记者?”男人将信将疑,眼神里的恐惧并未消退,反而更浓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他用力踩灭剩下的纸钱,转身就要走。
“大哥!”陆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诚恳,“我知道你怕,但那些被埋在下面的人,难道就白死了吗?他们的家人,连知道真相、讨个公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男人的痛处,他脚步一顿,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陆野趁热打铁:“我不会暴露你,我只想听听真实的情况。你相信我,只有把真相捅出去,才能避免更多的人受害,才能让该负责的人付出代价!”
男人缓缓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尚未完全熄灭的火星,死死盯着陆野的脸,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恐惧,还有一丝几乎被磨灭的希望。
沉默了近一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远处矿区的机器轰鸣声隐隐传来,更衬托出此地的死寂。
终于,男人嘴唇哆嗦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嘶哑地开口了:
“…死了…真的死了很多人…我弟弟…就在下面…”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陆野耳边炸响。
匿名举报信的内容,被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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