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山的冬天,来得比省城更早,也更凛冽。当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毫无阻碍地掠过这片富含煤炭却饱经创伤的土地时,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硝烟与血泪的味道。
但今天,笼罩在栾山市上空近一个月的阴霾,似乎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以钱富安为首的富安煤矿重大责任事故瞒报案、涉黑案、行贿案,以及牵扯出的栾山市原常务副市长、安监局原局长等多名官员的腐败窝案,在省纪委、省公安厅联合专案组不分昼夜的攻坚下,终于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主要犯罪嫌疑人已被正式批准逮捕,案件进入司法程序。虽然后续的审讯、证据固定、移送起诉还有大量工作,但那最危险、最激烈的短兵相接,已然告一段落。
陆野站在栾山市局临时指挥中心的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几辆押解着钱富安等核心案犯的囚车,在凛冽的寒风中,闪烁着红蓝警灯,缓缓驶出大院,朝着看守所的方向驶去。
他长长地、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一股白色的呵气在冰冷的玻璃上氤氲开,模糊了窗外肃杀的景象。
结束了。
至少,是阶段性结束了。
这一个月,他几乎是以局为家,承受着来自案件本身、来自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压力,甚至还有来自内部某些不确定因素的审视。精神如同始终拉满的弓弦,不敢有丝毫松懈。此刻,当最大的威胁被拔除,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巨大的空虚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放着的不是烟,而是一枚冰凉、坚硬的物体——一枚素圈铂金戒指。这是他在来栾山之前,鬼使神差买的。当时并未想太多,只是觉得,该有个东西,能圈住些什么,能锚定些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赵晓萌。
“喂?”
“看新闻了。”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囚车驶出市局的画面,省台午间新闻播了。”
“嗯。”陆野应了一声。
“你……还好吗?”她问,依旧是那句她最常问,也最直达他心底的话。
陆野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但眼神深处,有一种风暴过后的平静。
“还好。”他说,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听到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点点柔软的鼻音:“我也想你。”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却充满了无需言语的默契和安宁。
“陆野,”赵晓萌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不同,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栾山这边,证据链基本固定,后续的司法程序有专案组其他人跟进。你……能不能先回来一趟?”
“有事?”陆野下意识地问。
“嗯。”赵晓萌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带着点羞怯的坚定,“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还有我爸妈,一起商量一下。”
陆野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好。”他没有丝毫犹豫,“我交接一下,明天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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