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昏迷的萧衍，又看了看神色坚定的苏郁，重重点头：“苏姑娘说得对！黑水部的儿郎，不怕水！我们就走这水路！”
决定已下，众人不再犹豫。
两名伤势稍轻的黑水部战士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苏郁肩头接过昏迷的萧衍，其中一人将他背于背上，用随身携带的皮索牢牢固定。
“跟我来！”另一名熟悉水性的战士率先滑入冰冷的河水中，打了个寒战，随即稳住身形，探查着岸边相对平缓的水域。
苏郁（佟晚意）忍着左臂的剧痛，拉着林萱儿，在大祭司的护卫下，也相继踏入河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让她几乎窒息。林萱儿更是冷得嘴唇发紫，紧紧依偎着姐姐。
“顺着水流向下，尽量靠边，抓住岩石！”领路的战士低吼着，指引方向。
一行人如暗河边的蝼蚁，沿着湍急的水流边缘，踉跄前行。身后，五毒教徒的喧嚣和怒骂声渐渐被水声掩盖，但谁都知道，追兵绝不会轻易放弃。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暗河时宽时窄，水流时而湍急如瀑，时而相对平缓。他们仅靠岩缝渗出的微弱磷光，和战士对水流的熟悉，摸索着前行。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体温，体力在迅速消耗。
林萱儿（佟萱姿）已经快支撑不住，几乎是被苏郁（佟晚意）和大祭司拖着前行。
苏郁的左臂愈发沉重，每划一次水，神经便如针扎般刺痛，眩晕感随之袭来。
而趴在战士背上的萧衍（佟秋），身体愈发冰冷。
就在苏郁心中焦灼，几乎要绝望之时，背着他的那名战士突然低呼一声：“王爷……王爷的身体在发光！”
众人一惊，借着前方岩壁上些许发光的苔藓望去，只见萧衍（佟秋）心口处，竟透出一抹极其微弱、温润的白光！那光芒极淡，宛如风中残烛，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气息。
“是……是外婆的‘照影玉’！”苏郁（佟晚意）瞬间认出了那熟悉的感觉，心中猛地一颤。
外公之前说过，照影玉的一丝本源气息融入了他的力量。难道此刻，是这古玉的护魂之能在自行激发，稳定他动荡的灵魂？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那点微光虽然微弱，却持续地亮着。而萧衍（佟秋）原本急促混乱的呼吸，似乎也稍微平缓了一丝。
就在这时，一直紧跟着苏郁，几乎筋疲力尽的林萱儿（佟萱姿）忽然抬起头，迷茫地看向黑暗中某个方向。
“姐姐……那边……好像有东西……”她小声说道，声音透着不确定，“我感觉……那边很‘舒服’，没有那么冷，也没有……那些坏虫子的讨厌味道。”
苏郁（佟晚意）心中一凛。萱姿的特殊感知能力又起作用了？
她毫不犹豫：“相信萱姿！我们往那个方向靠！”
领路的战士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调整方向，朝着林萱儿感应的那片区域靠拢。
果然，随着他们的移动，水温似乎不再那么刺骨，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属于五毒教的腥甜气味也淡了许多。
又艰难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半淹没在水中的洞口，仅容一人弯腰通过。而林萱儿所指的“舒服”感觉，正是从那个洞口内传来。
“进去看看！”苏郁当机立断。
战士背着萧衍率先钻入，苏郁、林萱儿和大祭司紧随其后。
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步，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干燥的洞窟，面积不大，地面略高于水面，空气流通，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类似檀香的草木清气。
最神奇的是，洞窟顶部长满了一种发出柔和白光的苔藓，将整个空间照亮，虽不明亮，却足以视物。
“安全了……暂时。”苏郁（佟晚意）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左臂和身体各处的疲惫与痛楚顿时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强撑着，与大祭司一同，小心翼翼地将萧衍（佟秋）从战士背上抬下，平放在干燥的地面上。
他心口那点微光已经隐去，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死白。
“水……冷……”
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挣扎的呢喃，从萧衍（佟秋）唇间溢出。
苏郁（佟晚意）和林萱儿（佟萱姿）同时一震，猛地俯身靠近。
“外公？”苏郁轻声呼唤。
萧衍（佟秋）并未醒来，眉头紧锁，仿佛沉陷在某种梦魇之中，断断续续地低语：
“……晚意……萱姿……别怕……”
“……维生舱……能量过载……”
“……秋……初霁……守住……意识……”
“……玉……暖的……”
破碎的词语，夹杂着两个灵魂、两个世界的记忆碎片，毫无逻辑地流淌出来。维生舱的爆炸，对孙女的担忧，与秋初霁灵魂的挣扎，还有那块护魂古玉的温暖……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郁（佟晚意）记忆的闸门。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属于现代世界的画面汹涌而至——实验室刺眼的警报灯，外公最后看向监控摄像头那担忧而决绝的眼神，维生舱外壳扭曲融化的恐怖景象……
原来，外公在意识离体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她们……
原来，他与秋初霁的灵魂融合，经历了如此痛苦的抗争……
所有的怀疑，所有因“秋初霁赝品”而产生的隔阂与怨恨，在这毫无防备的灵魂低语面前，彻底冰消瓦解。
泪水无声地滑过苏郁（佟晚意）的脸颊，滴落在萧衍（佟秋）冰冷的手背上。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有着薄茧、属于年轻武将，却承载着至亲灵魂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温度传递过去。
“外公，我们没事……”她哽咽着，在他耳边低语，“我们都在这里。别怕，我们都陪着你。”
林萱儿也靠了过来，小手轻轻抚平外公紧皱的眉头，带着哭腔说道：“外公不怕，萱儿在，姐姐也在……”
洞窟内，柔和的苔藓微光笼罩着劫后余生的三人。洞外，暗河奔流不息，追兵或许仍在搜寻。
但在这短暂的安宁里，跨越生死与世界的灵魂，终于在声声低语与抚慰中，寻得了彼此依偎的港湾。
信任，不再需要言语证明，已在灵魂深处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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