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站在游乐园大门前,仰头望着那高耸的哥特式拱门。铁艺雕花在晨光中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等待捕捉粗心的飞虫。门上挂着一块古铜牌匾,刻着花体字“奇妙世界游乐园”,字母间缠绕着些许藤蔓状的纹路,仔细看去竟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符号。
九点整,伴随着一声机械摩擦的钝响,大门缓缓向内开启。
“请出示门票。”窗口后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艾文递过门票时瞥见检票员的手——戴着纯白手套,动作精准得不似人手的自然弯曲。
踏入园内,艾文被一阵不协调的欢快音乐包围。旋转木马放着走调的八音盒旋律,过山车呼啸而过时带起刺耳的摩擦声,远处似乎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笑声,却又突然中断,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遵循规则第一条,艾文走向右侧的游客服务中心。那是一座仿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有着过分明艳的红色外墙和过于尖耸的屋顶。服务中心内部异常凉爽,空调温度低得让艾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地图。”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推过一张纸质地图。他的蓝色制服领子竖得极高,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
艾文展开地图,眉头微皱。这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却没有任何图例说明。几条小路在边缘处莫名其妙地中断,某些区域标注着模糊的阴影,旁边写着“临时关闭”的小字。更奇怪的是,地图背面用极小字体印着一段话:
“若您感到迷失,请寻找蓝色灯笼指引。记住,游乐园内只有一种蓝色。”
艾文收起地图,决定先去最近的游乐设施。经过一个卖气球的小贩时,他注意到那些气球都是单一的蓝色,与小贩身上褪色的红色围裙形成怪异对比。孩子们争抢着气球,笑声在空气中炸开,过于尖锐。
“先生,要气球吗?”小贩突然转向艾文,笑容僵硬得像是画上去的。他的眼睛眨得异常缓慢,仿佛每一下都需要刻意努力。
“不用了,谢谢。”艾文快步走开,感觉背后那双眼睛一直跟随着自己。
第一个游乐设施是“奇幻旋转杯”。入口处的指示牌写着:“身高1.4米以上可乘坐,请勿携带松散物品。开放时间:9:30-17:30。注意:若旋转方向突然改变,请紧握方向盘并向工作人员示意。”
排队的人不多,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当艾文坐上那彩色的杯子时,一股甜腻的塑料气味扑面而来。设施启动后,杯子开始旋转,速度逐渐加快。艾文尝试转动中央的方向盘,发现它异常沉重。
就在旋转达到最快速度时,艾文突然听到一声金属摩擦的尖叫,紧接着所有杯子开始逆向旋转。人群中的笑声变成了惊叫。艾文紧握方向盘,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他低头一看,方向盘缝隙中正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带着铁锈般的气味。
“向工作人员示意!”旁边杯子里的一位父亲喊道,他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有一种奇怪的顺从。
艾文抬头寻找工作人员,看见场边站着三个穿蓝色制服的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旋转的杯子。其中一人缓缓举起手,比出一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旋即,设施慢慢停止。
“请大家有序离开,设施需要临时检修。”工作人员的声音平稳得不像刚经历过故障。
没人提出质疑,没人要求解释。游客们安静地离开,仿佛刚才的异常从未发生。艾文想上前询问红色液体的事,但那位工作人员已经转身离开,步伐整齐划一到令人不安。
午餐时间,艾文按照地图指引来到“欢乐美食广场”。各式餐车和摊位排列得过于整齐,色彩鲜艳得几乎刺眼。他记起规则第三条,仔细寻找“安全认证”标识。
大多数摊位都有那个标识——一个蓝色的笑脸图案。艾文选择了一家卖汉堡的摊位,排队时注意到斜对面有一个没有认证标识的推车,卖着某种深紫色的饮料。推车后的老妇人穿着不是蓝色的衣服,而是褪色的紫色长裙。她没有招揽顾客,只是静静站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要什么?”汉堡摊位的员工问,他的蓝色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
“经典汉堡套餐。”艾文回答。
拿到食物后,艾文选择了一张远离人群的桌子。咬下第一口汉堡时,他注意到肉排的质地过于均匀,没有任何纤维感,酱料有一种奇异的甜味,但不令人讨厌。薯条金黄完美得像塑料模型,盐粒闪烁如微小晶体。
正当艾文用餐时,那个紫衣老妇人突然出现在他桌旁。
“饮料需要吗?特调莓果饮。”她推过来一杯那深紫色液体,表面有着珍珠般的光泽。
“不用了,谢谢。”艾文记起规则,礼貌拒绝。
老妇人的笑容未减,但眼睛微微眯起:“不信任认证食品?聪明人。”她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但你知道吗?蓝色认证的,不一定最安全。”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指甲是异常的靛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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