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艾文几乎没合眼。
“咚……咚咚……”的敲门声如同精准的钟摆,在凌晨两点到天色微亮这段时间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不疾不徐,充满了非人的耐心。每一次声响都让艾文的心脏紧缩一下,他紧紧攥着那只旧小熊,仿佛它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被子蒙住了头,却蒙不住那声音直接钻进脑海的寒意。
直到窗外灰蒙蒙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那持续了数小时的敲门声才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屋外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甚至比夜晚更让人不安。
艾文筋疲力尽地从床上坐起,浑身肌肉因长时间的紧绷而酸痛。他看了一眼枕边的小熊,它的纽扣眼睛在晨曦中反射着微弱的光,似乎……比昨晚更亮了一点?他摇摇头,把这归咎于自己一夜未眠的恍惚。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门,客厅里空无一人,一切摆设如常。大门紧闭,门锁完好。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空荡荡的楼道,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包裹或快递留下的痕迹。
那个“快递员”,真的在天亮后就“走”了。
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他想起冰箱里的红烧肉。母亲的手艺,那是此刻唯一能带来慰藉的东西。他走到冰箱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冷气涌出,但随之而来的,并非预想中肉类和酱料的醇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甜腻与隐约腐臭的气味钻入鼻腔。
艾文皱紧眉头,看向那碗红烧肉。只见原本红亮诱人的肉块,此刻竟然呈现出一种暗淡的、死气沉沉的灰败颜色,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酱汁也变得浑浊,不再晶莹。仅仅过了一夜,这碗肉就像被抽走了所有鲜活的精华,变成了一碗……失去生命力的东西。
规则第一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如果看到肉变成了灰色,立刻丢掉,当天不要再开冰箱。”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不是因为食物的腐败,而是因为这变化印证了母亲规则的“正确性”和……必要性。这不是普通的变质,它太快,太诡异。
他立刻依言行动,屏住呼吸,用保鲜膜迅速将碗包裹了好几层,隔绝那令人不适的气味,然后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屋内,郑重地关好冰箱门,并在心里告诫自己,今天绝不能再打开它。
失去了早餐的来源,他只能翻出几包饼干充饥。整个上午,他都有些心神不宁。母亲的规则并非空穴来风,昨晚的猫叫和敲门声,今天早上变灰的肉,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正被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窥伺着。
他走到客厅的绿植旁。那盆不知名的植物依旧蔫蔫的,叶片软塌塌地垂着,但仔细看,叶尖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不明显的枯黄。他想起了第五条规则:“如果发现叶子蔫了,立刻用黑布把花盆盖住。” 现在叶子确实更蔫了,但他手头没有现成的黑布。他记下这件事,打算稍后去找找。
下午三点整。
客厅角落的座机电话准时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艾文几乎是扑过去接起了电话。“妈?”
“小文?”母亲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确凿无疑是她。“你还好吗?家里……没什么事吧?”
听到母亲声音的瞬间,艾文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大半。他几乎想立刻把昨晚和今早的诡异事件全部倒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累,而且,她在电话里又能做什么呢?他不想让她更担心。
“我……我很好。”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妈,你那边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有点麻烦,可能还需要几天。”母亲的声音顿了顿,压低了些,“小文,记住我纸条上写的话,每一条都要严格遵守,千万不要不当回事,知道吗?”
“我知道。”艾文郑重地回答,“我看了,都记下了。”
“那就好。尤其是晚上,一定要按时锁门,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理会。”母亲又叮嘱了几句,语气急促,似乎不方便长时间通话,“照顾好自己,等我电话。”
“嗯,妈,你也小心。”
电话挂断了。短暂的交流虽然没能解答任何疑问,但至少确认了母亲是安全的,并且下午三点的通话是真实的“锚点”。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然而,这份安心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下午四点多,距离母亲来电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电话铃声再次尖锐地响起。
艾文正在房间里看书,被铃声惊得一个激灵。他走到客厅,看向电话机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
“妈妈”
两个汉字清晰地映在屏幕上。
艾文的心脏猛地一沉,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规则第四条:“如果电话在其他时间响起,来电显示是‘妈妈’,也不要接,那不是我。”
电话铃执着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诱惑。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不断闪烁,仿佛带着某种嘲弄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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