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光门的瞬间,齐书沅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空间撕裂或能量冲击。
身后,是九极归元大阵燃烧整个世界的万籁俱焚;而身前,却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没有风,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她靴底踏落时本该激起的尘埃,也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吞噬殆尽。
只有一条由无数巨大石板铺就的、悬浮于虚无中的长廊,无始无终,延伸向无法被感知的远方。
每一块石板都呈暗灰色,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有些是星系联盟早已废弃的古语,字形如星轨盘绕,在视野边缘微微泛着幽蓝冷光;有些是碑语者血脉中才会记载的符号,触目之际竟在耳畔响起低沉的嗡鸣,像远古铜钟残音回荡于颅骨之内;但更多的,是齐书沅闻所未闻的、结构繁复的象形体系,其笔画似活物般缓缓蠕动,如同蛰伏于岩层深处的虫群正悄然苏醒。
它们静静地漂浮着,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低语,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要将踏入此地的一切存在都压成薄薄的一页纸。那压力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侵蚀神识——她的道种青莲在识海中轻微震颤,莲瓣闭合,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青光,像是暴风雨中一盏不肯熄灭的灯。
齐书沅抱着小舟虚幻的轮廓,踏出了第一步。
就在她的靴底接触到第一块石板的刹那,那块原本空无一物的石板表面,如水波荡漾,凭空浮现出一行字。
用的是她最熟悉的修仙界上古篆体。
“你迟到了。”
齐书沅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仅是视觉上的显现——当那三个字浮现时,她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刺痛,仿佛有寒针顺着神经直刺脑髓;同时,鼻腔里竟嗅到一丝焦墨与陈年宣纸混合的气息,干涩而古老,像是从千年墓穴中吹出的第一缕风。
这不是魔法投影,更不是精神幻象。
她的元婴神识清晰地“看”到,是构成这块石板的空间介质本身,在一种未知规则的驱动下,自行重组、扭曲,最终“长”出了这三个字。
是书写,而非显现。
她立刻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神识,如同蚌壳般紧紧闭合,不敢再轻易触碰周围任何一块石板。
她只以元婴期修士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扫描着四周。
很快,她就验证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
这些镌刻在石板上的文字,并非单纯的记录或装饰。
它们本身,就是此地法则的“定义”。
一块石板上用古精灵语写着“火不燃”,在她感知所及的范围内,无论她如何尝试催动体内的火元素魔力,甚至调动一丝道源薪柴的火性,都无法激起半点涟漪——连指尖逼出的一滴血,在脱离肌肤后竟也不再温热,反而迅速冷却,凝成一颗猩红的珠子,悬浮不动。
另一块石板上用矮人符文写着“声不传”,任何声音传递至此,都会被凭空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她试着轻咳一声,喉间震动清晰可感,可外界毫无回响,连衣袂摩擦的窸窣都被吞没。
这里,不是一个拥有物理规则的世界。
这里,是一个被“文字”所定义、所禁锢的认知牢笼。
“……检测到……高维语义场……”她怀中小舟虚幻的轮廓微弱地闪烁,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规则即文法……警告……动词生效……名词具现……请勿……思考……”
齐书沅瞬间明了。
这是一个“语言即法则”的原始道域。
在这里,你所想、所说、所写的一切,都有可能被此地的根源法则捕捉,然后变为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枚在先前战斗中未曾燃尽的符箓残灰。
她将其托在掌心,以修仙界的方式,对着它默念了一声:“启。”
符灰纹丝不动。
她换了一种方式,用这个世界的魔法通用语低声吟唱:“开启。”
依旧毫无反应。
她明白了,在这里,“说”是无效的,因为声音被定义为“不传”。
那么……写呢?
她伸出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鲜血。
那滴血在脱离她身体的瞬间,就仿佛失去了重量,悬浮在她的指尖,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表面还浮现出极其细微的篆文纹理,宛如自我书写。
齐书沅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身前的虚空中,一笔一划,写下了那个她刚刚用元婴和道种才完成的古老篆字。
——开。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她面前那块阻挡去路的石板,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全新的、通往长廊更深处的路径。
滑动时没有摩擦声,也没有气流扰动,唯有她脚底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像是整条长廊的骨骼在调整姿态。
齐书沅的呼吸为之一滞。
这里的规则,认的不是力量,不是声音,而是“书写”这个行为本身。
更准确地说,是认她前世修仙文明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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