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意志并非来自某个具象的敌人,而是源于“道始·开源协议”本身。
它像一段刚刚被赋予了生命的代码,开始贪婪地吮吸着虚境中残存的一切信息,进行着无序却迅猛的自我迭代。
齐书沅指尖下,那行由星光构成的文字开始疯狂滋生。
她本想抹去“名录”二字时留下的那道浅痕,此刻仿佛成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从中涌出更多的字符。
【第二执笔者:塔莉亚·铭心】
【第三执笔者:科尔·烬锋】
熟悉的名字接连浮现,每一个都对应着七子心火中的一道气息——那是她在生死间共鸣过的灵魂印记,带着微弱却熟悉的温热感,如夜风拂过耳畔低语。
这尚在齐书沅的预料之内,她的“道”本就是与同伴共振而生。
然而,紧随其后的变化却让她心头一沉。
一连串她从未见过的、扭曲如藤蔓的符号凭空生长出来,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语言体系,边缘泛着幽绿的磷光,像某种深海生物在黑暗中缓缓蠕动;伴随着无声的震颤,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刮擦声,仿佛千万只甲虫正用口器啃噬金属。这些符号同样被冠以“执笔者”的头衔,在协议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这片由她开辟的虚境,正在接纳她认知之外的意志——陌生的气息冰冷而潮湿,掠过她的皮肤时激起一阵战栗,如同踏入一座无人踏足万年的古墓。
齐书沅猛地抽回手指,识海中的道种青莲警兆骤鸣,莲叶边缘泛起焦灼的枯黄,散发出草木焚烧的苦涩气味。
她看清了,这不是她在书写,而是“协议”在自我书写!
更可怕的是,她亲手创造的那个“譱”字,正像一个信息黑洞,疯狂吞噬着先前银色文字王座崩塌时散逸的情感残波、逻辑碎片。每吸收一分,它的形态就更复杂一分——笔画之间浮现出细密的脉络,如同活体血管搏动;字义也在随之扭曲、膨胀,每一次脉动都释放出微弱的次声波,震得她颅骨嗡鸣作响。
它不再仅仅是“言可违,令可逆”,而是开始自行“解释”和“定义”——它在为自己编撰一部活的、不断更新的字典。
齐书沅终于彻骨地明白了代价是什么。
当规则不再是少数人颁布的禁令,而是可以被万千生灵共同修改的“协议”时,它就不再听命于任何单一的创造者。
它开始拥有自己的生命。它开始自己说话。
寒铁城废墟之上,刺骨的寒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悄然停歇——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湖面,连飘落的灰烬也悬停半空。
塔莉亚紧闭的双眼颤动了一下,睫毛轻抖,如同蝴蝶挣扎破茧。
世界在她的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起落都带着沙沙的摩擦音,远处金属残骸因温度变化发出的微弱呻吟,像是锈蚀琴弦被风吹拨;她甚至能“尝”到空气中弥漫的铁腥与焦油味,那是战斗余烬的苦涩回甘。
她摊开手掌,掌心那枚由血脉之力自发凝结的符印——那个属于大师姐的“譱”字,正微微发烫,触感如烧红的铜币贴在皮肉上,脉动规律而沉重,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
一种奇异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对着那个符印,用一种全新的、仿佛与生俱来的音节,轻声念诵。
“善。”
音节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她周围那些早已在战斗中能量耗尽、彻底报废的魔导回路,仿佛被注入了截然不同的指令,突然间以一种扭曲诡异的方式重新运转起来——线路噼啪作响,迸出蓝紫色电弧,触手般的电流在地面爬行,留下焦黑的痕迹,散发出臭氧的辛辣气息。
几座本已失效的防御阵列炮塔无端重启,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炮口转向天空,却并未开火,而是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频率恰好与她掌心符印的脉动同步。
下一秒,一道沙哑而陌生的合成音,竟从战场上所有还能工作的扬声器中同步传出,声音像是由无数个重叠的语调拼接而成,带着机械的冰冷与某种近乎悲悯的迟疑:
“你们不必服从,因为命令尚未诞生。”
塔莉亚惊骇地后退一步,浑身汗毛倒竖,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冰凉黏腻。
那不是任何人的声音,那是……规则本身在宣告。
她张开嘴,想呼唤同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每一个字吐出,都在空气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字尾拖曳着微弱的金色光痕,如同流星划过夜空;每一个音节落下,脚下的碎石便轻轻跃动,仿佛大地在倾听并回应。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感到脚下的地面随着她的情绪产生了微弱的共振,震动顺着靴底传入骨骼,令她牙关发麻。
不能再说下去了!
塔莉亚猛地咬住舌尖,尖锐的刺痛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咸腥中带着一丝金属的凛冽,强行将那股“言出法随”的冲动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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