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洞庭,入荆江。
江水浑黄,奔流湍急,与洞庭的烟波浩渺又是另一番景象。武松一行人乘坐的两条船,外表看起来与寻常贩运竹木、土产的商船无异,混在往来船只中,并不起眼。
为免节外生枝,他们昼行夜泊,尽量避开大的市镇码头,专挑偏僻的江湾或荒滩停靠。一连数日,倒也平安无事。武松身上的伤势在公孙胜的调理和自身强悍的恢复力下,已好了七七八八。
这日黄昏,船队行至一处名为“老鸦咀”的江湾。此处两岸山势陡峭,林木幽深,江道于此拐了一个急弯,水流相对平缓,是个泊船过夜的好去处。已有几条渔船和一两艘小货船先他们一步在此下锚。
武松下令将船靠岸,与那些船只保持了一段距离。众人生火造饭,简单用了些干粮,便安排人手轮流值夜,其余人各自在船舱或岸上搭起的简易帐篷里休息。
月隐星稀,江风带着深秋的寒意。除了江水拍岸的哗哗声和偶尔不知名水鸟的啼叫,四下一片寂静。
值夜的施恩和曹正提着灯笼,在营地周围巡视。走到靠近那片幽深林地边缘时,曹正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施恩兄弟,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施恩凝神细听,除了风声水声,似乎隐约有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女子在哭泣,又像是某种动物垂死的哀鸣,断断续续,随风飘来,听得人头皮有些发麻。
“像是从林子里传来的。”施恩皱了皱眉,“这荒郊野岭的,怎会有女子哭声?莫非是……”
他话未说完,那哭声似乎清晰了一些,愈发显得凄婉悲切,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曹正紧了紧手中的朴刀:“要不要过去看看?或许是哪家女子遇了难。”
施恩较为谨慎,摇头道:“二哥吩咐过,路上莫管闲事,以免招惹麻烦。况且这哭声来得蹊跷,还是莫要理会为好。”
两人商议一下,决定不予理会,加强警戒便是。
然而,那哭声仿佛认准了他们,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近,似乎正从密林深处向他们这边移动过来!与此同时,江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将那哭声衬得更加诡异。
“不对劲!”施恩脸色一变,“去叫醒二哥和诸位兄弟!”
曹正刚要转身,营地另一侧负责看守船只的石勇也发出了低沉的示警声!只见江面那薄雾之中,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几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正朝着他们船只的方向缓缓飘来!
“水鬼?!”饶是石勇胆大,此刻也不禁汗毛倒竖!
这边的动静已然惊动了武松等人。武松、鲁智深、公孙胜、朱武等人迅速从帐篷和船舱中冲出。
“怎么回事?”武松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岸上密林和江中鬼火。
施恩和曹正连忙将听到女子哭声和看到江中鬼火的情况禀报。
此时,那林中的哭声已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营地外的树林边缘,凄厉婉转,直往人耳朵里钻,扰得人心神不宁。而江面上的几点绿光也飘到了近处,隐约可见那是几盏漂浮的灯笼,灯笼后似乎还拖着模糊的黑影!
“装神弄鬼!”鲁智深大怒,提起禅杖就要往林子里冲,“待洒家去揪出那啼哭的鸟人!”
“大师且慢!”公孙胜急声阻止,他面色凝重,拂尘轻摆,感应着周围的气息,“林中之声,非人非兽,乃是以邪术催动的‘摄魂音’,旨在扰乱心神!江上鬼火,亦非阴魂,而是‘引魂灯’,内蕴迷幻之药,配合这雾气,能让人产生幻觉!”
他话音未落,那江上的几盏“引魂灯”突然加速,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撞向武松他们的两条船!
“嘭!嘭!”
灯笼撞在船身上,瞬间破裂,里面洒出大量带着刺鼻甜香的粉末,迅速融入雾气之中!
“闭气!掩住口鼻!”朱武大喝一声,同时迅速从怀中掏出几枚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可抵御片刻!”
众人连忙照做。武松屏住呼吸,眼中寒光爆射,他已看到,在那破碎的灯笼之后,数条如同水鬼般的黑色身影,正悄无声息地从水中跃起,手持分水刺、短刃,如同鬼魅般扑向船只!他们的动作迅捷而诡异,不带丝毫烟火气!
几乎在同一时间,岸上密林中,那凄厉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数道破空之声!几点寒星如同毒蛇出洞,射向站在岸边的鲁智深、刘唐等人!
“果然有埋伏!”武松一声暴喝,早已出鞘的戒刀划出一道雪亮弧光,迎向一名扑到近前的水鬼!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那水鬼手中的分水刺竟异常坚韧,与戒刀硬碰一记,只是身形晃了晃,旋即又以更刁钻的角度刺来!其身法之滑溜,远超寻常水匪!
另一边,鲁智深禅杖挥舞,将射来的暗器尽数磕飞,怒吼着冲向树林:“鼠辈!给洒家滚出来!”
刘唐、穆弘也各持兵刃,紧随其后,杀入林中,顿时与埋伏在那里的敌人交上了手!林中黑影幢幢,刀光闪烁,显然对方人数不少!
公孙胜与朱武并未直接加入战团,而是迅速在营地周围布下简单的防护阵法,抵御那弥漫的迷幻雾气,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全局。
武松与那水鬼过了几招,发现对方不仅身手高明,而且悍不畏死,招式阴毒,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他心中戾气陡升,不再留手,《阴阳淬元诀》运转,一股灼热刚猛的真气灌注戒刀,刀势瞬间变得大开大阖,如同狂风暴雨!
“死!”
刀光一闪,如同惊鸿!那名水鬼试图格挡,却连人带兵器被武松这含怒一刀劈成了两半!鲜血内脏洒落甲板!
但更多的水鬼从水中跃出,如同附骨之蛆般缠了上来!与此同时,岸边的战斗也异常激烈,鲁智深等人虽勇猛,但林中的敌人借助地利,且同样身手不弱,一时之间竟陷入了缠斗!
这伙埋伏者,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手段诡异,绝非普通盗匪!是“雾隐”?还是“明尊”派来的另一批杀手?
武松心念电转,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被拖住,后果难料!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那些缠斗的水鬼,目光锁定了江中雾气最浓处,那里似乎有一条稍大的黑影,像是指挥船!
“公孙先生!助我清开前路!”武松大喝一声,身形猛地拔起,竟欲直接踏水冲向那指挥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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