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牒上的名字,就当是我最后的任性吧。”苏晏殊打断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的绝笔信,“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佩思卿她……不该承受这些。”话音未落,整座清宁宫突然被刺目蓝光笼罩,梨花在灵力风暴中化作齑粉,远处祭坛方向传来的轰鸣震碎了檐角铜铃。
玄逸霄冲破结界闯入时,只看见漫天流萤中相拥的两人。顾砚舟怀中的苏晏殊正在急速消散,而她腕间红绳与顾砚舟腰间玉佩产生共鸣,爆发出的光芒将两人身影映得忽明忽暗。“快停下!阵法反噬会波及整个皇城!”玄逸霄嘶吼着抛出八卦镜,却见苏晏殊对着他轻轻摇头。
“阿砚,最后再给我推一次秋千吧。”苏晏殊的声音混着风声。顾砚舟机械地起身,颤抖的手推动秋千架,龙袍扫过满地破碎的梨花。秋千越荡越高,她在最高点轻轻转身,指尖掠过他眼角泪痣:“瞧,梨花又落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万千光点,顺着阵法反噬的方向飞去。顾砚舟踉跄着扑了个空,只攥住一片即将消散的梨花——那上面还凝着她最后一声叹息。远处传来佩思卿的惊呼,他转头望去,只见少女扶着门框目瞪口呆,心口幽蓝光芒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血色。
夜色渐深,顾砚舟仍坐在秋千架上。夜风卷着几片残瓣掠过他凝滞的指尖,手中绝笔信被风掀开,泛黄的纸页上,“愿你余生,无困无劫”的字迹旁,洇着片干枯的梨花。玄逸霄立在廊下,望着帝王头顶新添的白发,喉间滚动着“阵法已破,苏夫人魂魄……”的字句,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沉入夜色。
突然,一阵夜风卷起信笺,顾砚舟慌忙去抓,却见背面赫然显现出另一行小字——“若有来生,愿做陌上看花人,不惹相思,不困情劫。”月光掠过字迹,将“来生”二字染得发亮,仿佛苏晏殊最后的魂魄正从纸间浮现。他颤抖着将信按在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她消散时的温度,而清宁宫的梨花树,在夜色中彻底化作两截焦黑的枯木,枝桠间缠绕的红绳早已断裂,随着晚风空荡荡地摇晃。
梨花树下,最后一片花瓣悄然坠地。御花园的并蒂莲却在此时突然盛开,粉色花苞上凝着水珠,像极了苏晏殊最后那滴未落的泪。
晨光刺破云层时,顾砚舟在凤仪宫的榻上辗转醒来。殿内弥漫着安神香的气息,案头摆着半盏凉透的药汤,而他望着铜镜中自己发间的白发,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些银丝何时悄然生长。
“陛下,该用早膳了。”佩思卿端着青瓷碗的手微微发颤,碗中莲子羹还冒着热气。顾砚舟望着她眼底未褪的青黑,恍惚觉得这张面容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下意识伸手去够她腕间晃动的银铃,那清脆声响仿佛能唤醒沉睡的记忆,可头痛却在此刻骤然袭来。
玄逸霄匆匆踏入殿内,看到帝王迷茫的眼神,心中一惊。他袖中破碎的八卦牌微微发烫,昨夜的景象如潮水般涌来:漫天流萤中消散的苏晏殊、崩塌时迸发着幽蓝光芒的祭坛。作为施术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阵法强行破除会引发怎样可怕的反噬,皇城本应在灵力暴走中化为废墟,可此刻一切却平静得诡异。
直到他的目光扫过顾砚舟枕边掉落的半块玉佩——那是苏晏殊最后的遗物,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温和的光芒。玄逸霄猛然想起,在苏晏殊身形彻底消散前,她曾将玉佩按在祭坛核心,周身灵力如长河倒卷,以自身魂魄为引,强行扭转了阵法反噬的方向。原来她早已做好准备,用最后的力量为皇城筑起屏障,将所有的危险与动荡都引向了虚无。
“陛下近日操劳过度,许是旧疾复发。”玄逸霄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躬身说道。他与苏晏殊并不相熟,仅有的交集不过是换心之事中的几次对峙,可此刻,他却对这个女子生出了深深的敬意。
御花园内,顾砚舟独自漫步在并蒂莲池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婚戒,却想不起这枚戒指的来历。记忆深处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梨花雨中对他微笑,可每当试图看清那人面容,便如坠迷雾。池中的并蒂莲突然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滴落水面,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一声叹息:“阿砚,忘了我吧。”
“陛下在看什么?”佩思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砚舟转身时,目光落在她颈后的月牙形胎记上,这个印记突然让他一阵恍惚,好像曾为了这个胎记做过什么重要决定,可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开口:“我总觉得......好像在等一个人。”话出口后,连自己都觉得荒谬。
夜幕降临时,顾砚舟翻开案头堆积的奏折,一封密函从夹层中滑落。泛黄的信纸上,朱砂字迹已然晕染:“以心换魂,救苏......”最后的字迹被血渍覆盖,他盯着“苏”字,头痛欲裂。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清冷,他踉跄着扶住桌案,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不知为何而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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