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捏着两块拼合的玉佩,指腹下的纹路突然变得滚烫,像极了青丘大火那晚,小桃捂在她嘴上的掌心温度。
“荆棘丛里的尖刺扎进膝盖时,我听见青茵曼的笑声离得很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小桃把我往丛深处推,自己挡在外面,她说‘小姐记住,往断崖跑’。”
可她没跑成。青茵曼的长剑劈开荆棘时,小桃的狐尾还死死缠着柳景湛的圣火长鞭,九条尾巴在火光里焦成黑炭。她被热浪掀翻在地,看见小桃的血溅在自己裙摆上,像绽开的深色桃花。
“他们拽着我的头发往广场拖,铁链磨破了脚踝。”胭脂的指尖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滴在玉佩上,“地牢里的冰水泼在身上时,我还攥着从密道捡的半块令牌——老狐族把我推进传送阵前,塞给我的,说要找有苏族。”
结果传送阵刚炸开,就撞见青茵曼的血色结界。那些被咒印控制的狐族少年明明举着短刃拦在她身前,却被柳景湛的圣火烧成了灰烬。她最后记得的,是青茵曼的剑柄砸在头上,还有令牌捏碎时,指尖传来的星纹灼痛。
“谢司衍是在密室里‘救’我的。”她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寒意,“青茵曼的剑快刺进我心口时,他踹开了门。你说巧不巧?”
柳明渊握着枪的手猛地一抖,枪尖的圣火噼啪作响。他终于把所有碎片拼在了一起——荆棘丛的躲藏、小桃的牺牲、密道的老狐族、传送阵的拦截、密室的折磨,最后是谢司衍恰到好处的出现。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逃出过那张早已织好的网。
“蚀心蛊种下那天,谢司衍给我看了面铜镜。”胭脂的软鞭在身侧缓缓抬起,紫雾里映出她眼底的冷光,“镜里的少女满脸血污,他说‘这就是谢芷瑜的下场’。”
山风突然卷起腥气,胭脂的软鞭瞬间绷直如弦:“他来了。”
柳明渊的圣火长枪同时出鞘,金光与紫雾在老榕树下交织成盾。密林深处,谢司衍的身影踏着黑气而来,黑袍上的曼陀罗花纹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光。
“看来都记起来了。”谢司衍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玉佩,“也好,省得我再费口舌。”
胭脂没说话,软鞭已如灵蛇般窜出,紫雾直取谢司衍面门。柳明渊的长枪紧随其后,圣火劈开黑气,照亮了他眼底从未有过的暴怒——为她所受的所有折磨,为那些被碾碎的牺牲,为这迟了太久的清算。
这一次,没人再能把她从他身边拖走。
紫雾与金光在半空相撞,炸开的气浪掀得老榕树哗哗作响。谢司衍侧身避开攻势,黑袍下的手突然结印,地面瞬间裂开数道黑缝,无数缠着黑气的藤蔓窜出,直缠两人脚踝。
“当年没能亲手捏碎你的同心契,倒是可惜了。”谢司衍的声音裹着黑气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柳明渊,你可知她在地牢里受刑时,心口的契约有多烫?”
柳明渊的长枪横扫,圣火将藤蔓烧成灰烬,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闭嘴!”
“我偏要说。”谢司衍冷笑,指尖黑气凝聚成刃,“她被烙铁烫手臂时,你在苍梧山做什么?哦,大概正对着空玉佩傻笑吧。”
胭脂的软鞭突然转向,紫雾绕过藤蔓直取谢司衍后心:“和死人废话什么。”
谢司衍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的同时,黑气化作锁链缠上软鞭:“我的好闺女,急着杀我灭口?是怕柳明渊知道,你后来为了活命,亲手杀过有苏族的人?”
胭脂的动作猛地一顿。
柳明渊立刻察觉不对,圣火长枪逼退谢司衍,挡在她身前:“别信他的话。”
“信不信由你。”谢司衍退到数丈外,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有苏族的地牢里,她为了换一碗干净水,亲手斩了同族少年的头颅。那少年颈间的咒印,和当年救她的那些人一模一样呢。”
胭脂的脸色瞬间惨白,软鞭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轻响。蚀心蛊消失的地方传来空落的悸痛,那些被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猛地窜出——潮湿的地牢,少年递来的半块干饼,谢司衍递到她手里的刀,还有溅在脸上的、温热的血。
“不是的……”她喃喃自语,指尖颤抖得厉害,“是蛊虫控制我……我没有……”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谢司衍笑得愈发狰狞,“你以为柳明渊知道这些,还会护着你?他要的是纯洁无瑕的谢芷瑜,不是双手沾血的胭脂!”
柳明渊突然转身,握住胭脂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圣火顺着交握的地方涌入她的经脉,压下那阵悸痛:“我不管你是谢芷瑜还是胭脂。”他看着她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受的所有苦,都不是你的错。”
胭脂猛地抬头,撞进他盛满坚定的目光里。那目光像穿透乌云的圣火,瞬间驱散了谢司衍话语里的阴霾。
“对哦。”她突然笑了,抬手捡起软鞭,紫雾在鞭身重新凝聚,“我忘了,比起被蛊虫控制的我,亲手养蛊害人的你,才更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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