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蒸腾的雾气裹着细雪,将鹿筱的睫毛凝成冰晶。她攥着半片蛇蜕,指尖还残留着风若琳体温——三日前那个月圆夜,蛇妖姐姐正是用这覆着鳞片的指尖,在她耳畔留下半句碎语:“镜中...无霜...” 那声音仿佛还在寒潭的幽谧中回荡,搅得鹿筱的心绪纷乱如麻。
萧景轩的狐裘披风落在石阶上,昂贵的白狐毛沾了泥污。他今日穿了藏青色云锦长袍,腰间玉佩正是林茹筠所赠的双鱼戏莲,与鹿筱当年绣的并蒂莲荷包形制无二。这相似性刺得她眼眶发涩,却听那男子冷声道:“太子殿下降了密旨,要你制出能让人...忘情的药膳。” 萧景轩的话语冷漠而决绝,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那些纠葛过往。鹿筱抬眼,看向这个曾经名义上的丈夫,他的眉眼间透着不耐烦与疏离,可不知为何,鹿筱却在那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复杂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无奈。
铜炉里的银杏炭噼啪炸开火星。鹿筱转身时,袖中龙骨碎片蹭过药柜,发出细碎的龙吟。她早知夏凌寒肩负“天命”,却不知这“天命”竟要用到她最擅长的药膳。竹制捣药杵碾过忘忧草,碧色汁液混着她指尖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正如三日前镜中所见,民国病房里那支插着木槿花的玻璃瓶,标签上赫然写着“忘情水实验记录”。 鹿筱望着那泛着幽蓝的汁液,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镜中民国的景象,那些穿着旗袍的女子,那陌生又带着熟悉感的病房,还有那写着“忘情水”的标签,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真的与那个时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公子可知,”她忽然轻笑,捣药声骤然急促,“忘情草需以心头血为引,服下者虽能忘却前尘,却会在每月初七生不如死。”话音未落,窗外突有黑影掠过,檐角铜铃骤响七声,正是敖翊辰曾说过的“龙鳞预警”。 鹿筱猛地停下手中动作,警惕地望向窗外。那黑影速度极快,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是敌是友?她的手不自觉握紧,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而萧景轩也被这动静吸引,眉头紧皱,手按上腰间佩剑,可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萧景轩的手指猛地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鹿筱嗅到他袖间残留的沉水香,那是林茹筠惯用的香粉,混着若有似无的狐臊气——与那日在寒潭底发现的毛发气息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柳逸尘临终前的血书:“狐尾缠骨,必成大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最好别耍花样,”萧景轩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太子的命令,谁也违抗不了。”他的气息喷在鹿筱脸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鹿筱直视他的眼睛,冷冷道:“我怎敢,只是这药膳制作不易,还需些时日准备材料。”萧景轩冷哼一声,松开她的手腕,“给你三日,若办不成,休怪我不客气。”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鹿筱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的狐裘上,那沾了泥污的白狐毛,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让她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我要的是结果。”萧景轩甩开她,玉冠上的珍珠坠子在烛火下晃出冷光,“太子说,这是为了夏朝安稳。你最好...别耍花样。”他转身时,狐裘下摆扫落案头《本草拾遗》,书页摊开在“龙涎香”那页,朱砂批注的“定魂”二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不知何时画下的蛇形纹路。 鹿筱望着地上摊开的书页,心中一动。这蛇形纹路她并不陌生,在之前的经历中,似乎与修仙之术有着某种关联。难道萧景轩也与修仙之事有关?她蹲下身子,仔细端详那纹路,发现其笔法诡异,蜿蜒曲折间仿佛蕴含着神秘力量。而“定魂”二字,又让她想起了风若琳曾说过的一些只言片语,关于灵魂与修仙的禁忌,难道这一切都在指向一个更深的阴谋?
雪粒扑打窗纸的声响里,鹿筱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捣药罐里的汁液已凝成胶状,浮着几片未碾碎的槿花花瓣,红得像极了镜中民国女子腕间的朱砂痣。她指尖抚过药柜第三层暗格,那里藏着半块刻着“敖”字的龙鳞——是昨夜云澈澜冒死送来的,附信只有八个字:“东海有变,龙骨现踪”。 鹿筱将龙鳞取出,放在掌心,感受着那微微的凉意。东海有变,龙骨现踪,这短短八个字,却让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敖翊辰是否也身处险境?那龙骨又与自己的命运有着怎样的联系?她想起与敖翊辰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可如今却不知他在何方,是否安好。
檐下铜铃又响了。这次不是七声,而是五声短、三声长,恰如敖翊辰教她的“龙吟密码”。鹿筱猛地抬头,只见窗纸上映出半片鳞光,却在她扑过去时化作一片雪花。案头残灯突然爆起灯花,将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扯得老长,恍惚间竟与镜中那个穿旗袍的女子重叠——那女子手中握着的,分明是支刻着“鹿”字的钢笔。 鹿筱望着墙上的影子,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这不断出现的民国景象,与当下的夏朝有着怎样的联系?自己到底是谁?是原始时代的鹿筱,还是民国的富家千金?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交织、碰撞,仿佛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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