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凝在草帘上,结成细小的霜花,被初升的太阳一照,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银。鹿筱正蹲在病患棚前的空地上晒药草,干姜、艾叶摊在竹席上,被风一吹,带着暖香滚了滚。
“鹿大夫!”村口传来个清脆的声音,是李将军身边的亲兵小马,他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跑得满头汗,“李将军让我送东西来!”
鹿筱迎过去,小马把油纸包递过来:“这是方才从南边来的商队里截的,商队说是要送往北地的‘家书’,但李将军看着不对劲,拆开一看,里头是给‘银蛇’的密信,怕跟你们这边有关,让我赶紧送来。”
油纸包里裹着张薄薄的桑皮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墨迹晕得厉害,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北地药足,疫势难延,速寻‘青囊’旧部,或可破局。”落款是个模糊的“疤”字——竟是刀疤脸让人送的。
“青囊旧部?”鹿筱皱了皱眉,“‘青囊’是前朝的药派吧?听说当年因为不愿给权贵炼丹药,被抄了满门,怎么会跟‘银蛇’扯上关系?”
旁边的婉姨凑过来看了信,脸色微微一变:“‘青囊’派当年没被抄干净,有几个弟子逃出来了,隐在民间。我年轻时跟师门长辈走南闯北,听过些传闻——‘青囊’派有种独门的‘转毒术’,能把药材里的药性反过来,变成毒物,难道刀疤脸是想找他们……”
“想把咱们的药变成毒?”苏先生刚从灶房端着药渣出来,听见这话吓了一跳,“那可不行!咱们熬的药都要过手,要是被人动了手脚,那病患们……”
“他未必能找到。”萧景轩接过信纸,指尖捻着纸角仔细看,“‘青囊’旧部隐了这么多年,哪能轻易被找到?刀疤脸这么急着送信,怕是他自己也没头绪,只能寄希望于这个。”
正说着,敖翊辰从后山回来了,手里拎着只肥兔子,见小马在,把兔子往地上一放:“李将军那边有别的消息吗?刀疤脸有没有露面?”
“没呢。”小马挠了挠头,“关卡那边盘查了好几天,没见着像他的人。不过昨天抓了个卖假药的,说是从西边来的,嘴里胡诌,说见过个刀疤脸的汉子,在药铺里问‘青囊散’的药方。”
“青囊散?”婉姨眼神一动,“那是‘青囊’派的独门药,治外伤的,寻常药铺不会有。他问这个,是想顺着药方找懂‘青囊’术的人?”
鹿筱蹲下身,看着竹席上的药草被风吹得轻轻晃,忽然想起个事——前几日给那个装成病患的“农夫”换药时,见他衣襟缝里掉出个小瓷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囊”字,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跟“青囊”派有关。
“萧大哥,”她站起身,“那个被捆在柴房的汉子,能不能再问问?问问他认不认识‘青囊’派的人,或者有没有见过刻着‘囊’字的东西。”
萧景轩点头,转身往柴房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柴房里传来汉子的惊叫:“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就……就刀疤脸让我带过个瓷瓶,瓶底有个‘囊’字,说是要给个姓周的郎中,让他照着瓶里的药配‘青囊散’……”
“姓周的郎中?”鹿筱心里咯噔一下——北地这边的郎中里,姓周的只有一个,是邻县的周大夫,前几日还来病患棚送过草药,说是听闻这边疫势重,特来帮忙的。当时看他温温和和的,不像有问题。
婉姨也愣了:“周大夫?我跟他打过交道,他爹以前也是郎中,在邻县开了家小药铺,怎么会跟‘银蛇’扯上关系?”
“说不定是被胁迫的。”萧景轩从柴房出来,手里拿着块碎瓷片,正是鹿筱之前见过的那个,“那汉子说,刀疤脸抓了周大夫的孙子,逼他帮忙找‘青囊’派的人,还要他在送来的草药里掺东西。”
“掺东西?”苏先生急了,“前几日他送的草药我都收了,放在灶房角落的竹筐里,还没来得及晒呢!”
几人赶紧往灶房跑,角落的竹筐里果然放着一堆草药,有柴胡、当归,看着跟寻常草药没两样。鹿筱拿起一把柴胡闻了闻,没闻出异常,又拿起当归——当归断面本该是黄白色,这把当归的断面却泛着淡淡的青,仔细闻,有股极淡的涩味,跟之前那瘴气粉的味隐隐有些像。
“是被掺了东西。”婉姨捏了捏当归的断面,“这是‘青囊’派的‘蚀心草’磨成的粉,混在当归里看不出来,熬进药里,少量不会立刻出事,只会让病患身子发虚,红疹反复,让人以为是疫势加重了。”
“好阴的招!”敖翊辰攥紧了拳头,“我去邻县把那周大夫抓来问问!”
“别去。”萧景轩拦住他,“他孙子在刀疤脸手里,就算抓来,他也未必肯说实话,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咱们假装没发现,等他再来送草药时,跟着他去找刀疤脸的踪迹。”
鹿筱点头:“萧大哥说得对。周大夫心里肯定不愿帮刀疤脸,说不定还盼着咱们能救他孙子。咱们先把这些掺了东西的草药挑出来烧了,别让它们混进好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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