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山的清晨是被鸟叫催醒的。鹿筱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竹屋的窗棂漏进几缕淡金的光,落在敖翊辰的发梢上,像镀了层薄碎的星子。
他靠在床头没动,呼吸轻缓,显然是怕吵醒她。鹿筱悄悄抬眼,见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想来是守了她一夜。她忍不住伸手,指尖刚要触到他的眉骨,他忽然睁开眼,眼底的惺忪瞬间被笑意取代:“醒了?”
“嗯。”鹿筱缩回手,脸颊有点热,“你没睡?”
“睡了,浅眠。”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探了探她的脉搏,松了口气,“灵力稳了些,胸口还疼吗?”
“不疼了。”鹿筱动了动身子,忽然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什么味道?”
“山脚下的野蔷薇开了,我去摘了些,插在窗台上。”敖翊辰扶她坐起身,往她背后垫了个软枕,“影一早去劈柴,说要给你烧点热粥——他劈柴的动静太大,把风若尘那小子吓醒了,正追着他要‘精神损失费’。”
鹿筱忍不住笑出声。正说着,门外传来风若尘的嚷嚷:“影!你赔我美梦!我正梦见我姐给我带了灵犀山的限量版花蜜,被你一斧头劈没了!”
跟着是影不耐烦的声音:“再吵就把你扔去喂山雀。”
“你敢!鹿筱姐会揍你!”
“她才舍不得。”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夹杂着夏凌寒低低的笑声。鹿筱靠在窗边往外看,只见影蹲在灶台前生火,风若尘蹲在他旁边,拿着根树枝戳他的披风,像只找存在感的小兽。夏凌寒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偶尔抬头往灶台那边看一眼,嘴角噙着笑。
阳光慢慢爬高,落在灶台的炊烟上,把那缕淡白的烟染成了暖黄。影往锅里下了米,又从竹篮里拿出几个野山菌——是他一早去山里采的,菌伞上还沾着露水。风若尘凑过去看,被蒸汽烫得缩了缩脖子,影没回头,却伸手把他往旁边拉了拉。
“他们这样,倒像寻常人家的兄弟。”鹿筱轻声说。
“本来就是。”敖翊辰站在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以前总被‘双生魂’‘善恶’这些词困住,忘了他们本就是一体,吵吵闹闹,却也舍不下彼此。”
鹿筱想起石碑上影刻的字,想起他嘴硬心软的模样,忽然觉得,所谓“恶藏欲”,或许只是把“想要靠近”藏成了“故意作对”。就像世间很多人,明明在意,偏要装成不在意,把温柔掰成了刺,扎了别人,也扎了自己。
粥煮好时,夏凌寒从包袱里翻出个小陶罐,里面是他带来的酱菜。风若尘抢着盛粥,给鹿筱碗里堆了满满一勺山菌:“姐,这个好吃!影采的,他说这个叫‘见手青’,炒着吃会变颜色,像玩魔术!”
“别乱给她夹。”影拍开他的手,把自己碗里的粥往鹿筱那边推了推,“她身子虚,多喝点稀的。”
鹿筱看着碗里的粥,白瓷碗衬着淡绿的山菌,热气里飘着米香和菌香,心里暖烘烘的。她舀了一勺尝,软糯清甜,比龙宫的玉露羹还合心意。
“对了,”夏凌寒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牌,“昨天在山脚下捡到的,上面刻着字,你们看看是什么。”
木牌是桃木做的,巴掌大,上面刻着“灵犀”两个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槿”字。敖翊辰拿过来一看,眉头忽然皱了皱:“这是山神爷爷的牌子。三百年前他说,要是灵犀山有异动,就用这个牌子召他——难道山里出了什么事?”
影放下碗:“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敖翊辰起身。
“不用。”影按住他,“你陪着她。我去去就回,要是真有事,再回来叫你。”他拿起墙边的锄头,转身往外走,风若尘叼着粥勺追上去:“我也去!我会看风水!我姐教我的!”
影没回头,却放慢了脚步。
两人走后,夏凌寒看着鹿筱:“你胸口的暖意,是不是比昨天更明显了?”
鹿筱点头:“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醒过来。”
“我猜,山神爷爷找你,大概是为了这个。”夏凌寒指了指窗外的槿花树,“你看那些树枝,昨天还只是抽芽,今天已经有小花苞了——灵犀山的草木,好像在等你归位。”
鹿筱看向窗外,果然,每棵槿花树的枝桠上都顶着个小小的绿苞,像藏了颗颗翡翠。她忽然想起老龙王手札里的话:“归位非永别,情之所至,花叶自会重逢。”
或许“归位”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就像花谢了会再开,叶落了会再长,她只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等着下一次相逢。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风若尘的喊声:“鹿筱姐!敖翊辰!快来看!山神爷爷醒了!”
众人一愣,赶紧往山脚下跑。刚到山脚,就见影和风若尘站在一棵老松树下,老松树前,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拄着拐杖笑,正是山神爷爷。他看见鹿筱,眼睛忽然亮了:“阿槿丫头,可算等到你了!”
“山神爷爷!”鹿筱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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