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灵犀山边界收住脚,要找若尘。夏凌寒闷头走在前头,嘴上说着“邪影惯走这种阴湿路,若尘八成没走远”,敖翊辰和影对视一眼,没戳破他脚下几乎没停的急步,默默跟上。鹿筱攥着怀里的碎珠串和暖玉,眼睛像撒了网似的扫着四周,连石缝里的青苔都没放过。
往山外走了半盏茶,雾像被太阳晒化的糖霜,一点点淡了。阳光穿过层叠的叶缝漏下来,在地上织出晃眼的光斑。正走着,鹿筱忽然听了——灌木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儿,细听是抽噎,嫩生生的,像刚离了窝的小兽。
她朝同伴递个眼色,放轻脚步凑过去,拨开带刺的枝丫:“若尘?是你吗?”
风若尘就缩在灌丛深处,膝盖抱得死紧,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她常抱的布兔子掉在脚边,白绒沾了泥,成了灰扑扑一团。听见鹿筱的声音,她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的樱桃,看见鹿筱的脸,那点强撑的劲儿突然崩了,“哇”地哭出声:“鹿筱姐姐……”
“不怕不怕,我们来了。”鹿筱赶紧蹲下去把她搂进怀里,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姐姐在呢,没人能欺负你。”
若尘搂着她脖子,眼泪蹭在她衣襟上,抽噎着说:“那个戴面具的坏女人……她抓我手腕,说要带我走……她说……”
“她胡说什么了?”敖翊辰也蹲下来,声音放得比山涧水还柔,影在旁边捡起布兔子,用袖子蹭掉泥,塞回若尘手里。
若尘攥着兔子耳朵,指节都白了:“她说我是阿槿姐姐的魂魄变的……还说夏哥哥是坏人,让我别信他……”
夏凌寒站在后面,听见这话,脚像钉在了原地,刚还紧绷的肩背倏地塌了些,眼尾垂下去,遮住了眼底的光。
鹿筱心里“咯噔”一下,追问:“她还说别的了吗?比如……提到过我?”
若尘吸了吸鼻子,点头如捣蒜:“她说!她说我身子里有个东西,叫‘槿灵’,能帮她解什么封印……还说姐姐你身上也有,说你俩的合在一起,封印就破了……”
“槿灵?”敖翊辰和影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
夏凌寒闷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我爹日记里提过。当年阿槿姑娘为了封血槿,把自己的灵力和半幅魂魄凝成了这东西,分藏在两个人身上——怕一个有闪失,封印就守不住了。”他抬眼看向鹿筱和若尘,声音轻得像叹息,“看来就是你们俩了。”
鹿筱下意识摸向心口——那里有个淡粉色的槿花印,是娘走后才慢慢显出来的。她忽然想起那枚玉佩,娘说“戴着它,能护你周全”,莫非就是护着这“槿灵”?
“邪影刚跑,肯定还会回来。”影捏了捏拳,“她现在知道槿灵在你俩身上,指不定要耍更阴的手段。”
“先回灵犀山。”敖翊辰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找山神爷爷问问办法。邪影逃去山外了,我们不能等她来寻,得主动找她了断血槿的事。”
“山外那么大,去哪找?”影犯愁。
“总会有线索的。”敖翊辰望向山外那片朦胧的天际,“说不定山外早有人在盯着血槿,能帮我们。”
夏凌寒忽然插了句:“我爹日记里还提过‘归墟之境’,说是天地间灵气最聚的地方,好像和血槿的封印源头有关。或许能去那儿找找头绪。”
“归墟之境?”鹿筱重复着这名字,只觉得陌生又神秘。
“日记里就提了一句,在哪、怎么去,都没写。”夏凌寒苦笑了下。
“先回山再说。”敖翊辰拍了拍鹿筱的肩。
往回走时,若尘哭累了,靠在鹿筱怀里睡着了,小手还攥着那只脏了的布兔子,指缝里漏出点安稳的呼吸。鹿筱低头看她熟睡的脸,心里像压了块温石头——这么小的孩子,要被三百年前的恩怨缠上;自己呢,原以为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竟也藏着这样的秘密。
山外的风顺着山口吹进来,撩起她的发梢。邪影逃出去,会不会在山外兴风作浪?归墟之境藏着什么?娘的玉佩,除了护槿灵,还有没说透的故事?
这些问号在心里打着转,她忽然明白——从邪影踏出灵犀山的那一刻起,她从前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就真的过去了。
前面的路,要往山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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