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房的铜炉上,陶锅正咕嘟冒着热气,当归与枸杞的暖香混着木槿花的清苦,在青砖地上漫开。鹿筱指尖捏着银勺,正将最后一勺蜂蜜缓缓淋进琥珀色的羹汤里,勺沿凝着的蜜珠坠在汤面,漾开细小的圈。洛绮烟捧着干净的白瓷碗进来时,正见她盯着汤面出神,鬓边碎发被炉烟熏得微卷。
“筱姐,太子府的人又来催了,说晚宴的席面都快摆好了。”洛绮烟把碗放在案上,瞥见案角压着的一张皱纸,上面是鹿筱画的草药图谱,边角处还勾了朵小小的木槿花,“你这道‘槿归羹’要是端上去,保管能压过那些山珍海味。”
鹿筱回过神,将银勺搁在碗沿,指尖蹭到勺柄的凉意:“别夸太早,宫里的舌头刁着呢,再说……”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院角那株木槿花不知何时落了好几瓣,沾在青石板上,被风卷着贴在墙角,“柳梦琪今晚也在,她若想挑刺,总能找出由头。”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云澈澜的贴身衙役。那衙役跑得满头是汗,进门就往地上一跪:“鹿姑娘,督察长让小的来报,刚才在宫门外抓着个鬼鬼祟祟的人,搜出个布包,里面是……是沾了蛇毒的银针!”
鹿筱手里的瓷碗“当啷”一声撞在案上,羹汤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烫得她猛地回神。洛绮烟也变了脸色,上前一步扶住她:“沾了蛇毒?是墨角蛇的毒吗?那人是谁?”
“还没审出来,人嘴硬得很,督察长怕耽误您去晚宴,让小的先把消息递过来,说让您今晚多留个心眼,别喝陌生人递的东西,也别碰没见过的吃食。”衙役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督察长让小的给您带的解毒丸,说是用您之前给的草药炼的,能解常见的蛇毒和蛊毒。”
鹿筱接过油纸包,指尖捏着那硬邦邦的药丸,心里沉了沉。沾毒的银针,宫门外,又是冲着晚宴来的?她想起昨晚寒潭边的黑衣人,想起夏临风被押走时说的“更可怕的东西”,后背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督察长,让他仔细审,有消息尽快传过来。”鹿筱把药丸塞进袖袋,转身拿起案上的食盒,将盛着槿归羹的瓷碗小心放进去,“绮烟,我们走吧,别让太子等急了。”
两人提着食盒往东宫走,路过御花园时,正撞见柳梦琪带着两个宫女往相反方向去。柳梦琪穿了件石榴红的宫装,裙摆绣着缠枝莲,见了鹿筱,脚步顿了顿,眼神扫过她手里的食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鹿姑娘这是去给太子献殷勤?只是不知道这食盒里装的,是药膳还是别的什么好东西。”
洛绮烟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开口反驳,被鹿筱拽了拽袖子。鹿筱对着柳梦琪浅浅一福:“公主说笑了,不过是给太子殿下做的寻常药膳,比不得公主宫里的珍馐。公主若有兴趣,改日我也给您做一道尝尝。”
柳梦琪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冷哼一声:“不必了,我可不敢吃你做的东西,免得哪天睡一觉就起不来了。”说罢,甩着帕子转身就走,裙摆扫过路边的草叶,带起几片枯叶。
洛绮烟看着她的背影,压低声音骂道:“什么人啊!上次若不是筱姐你救她,她早被墨角蛇咬了,现在倒反过来咬你一口!”
鹿筱没说话,只是攥紧了食盒的提手。她刚才分明看到,柳梦琪袖口露出的一截银镯子上,刻着个小小的“夏”字,和之前在夏凌寒衣襟里找到的玉佩上的字,一模一样。柳梦琪怎么会有这样的镯子?是夏临风给的,还是另有其人?
到了东宫晚宴的偏殿,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夏凌寒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常服,正和几位大臣说话,见鹿筱进来,朝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夏越坐在角落里,看到她,立刻招手让她过去,身边还坐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穿着青色锦袍,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
“鹿姑娘,给你介绍下,这是翰林院的沈修撰,沈砚书。”夏越笑着说道,“沈修撰学问好得很,之前还帮我查过十年前林家药圃大火的资料呢。”
沈砚书站起身,对着鹿筱拱手行礼,声音温和:“久闻鹿姑娘医术高明,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鹿筱回了一礼,目光落在沈砚书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是墨色的,上面刻着一朵木槿花,花瓣的纹路和她袖袋里那片干木槿花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她心里一动,刚要开口问,就听见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皇帝穿着龙袍,在太监的搀扶下走进来,脸色比上次在勤政殿时好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在主位上坐下,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鹿筱身上:“鹿筱,你那道药膳做好了?呈上来让朕尝尝。”
鹿筱赶紧走上前,将食盒里的瓷碗捧出来,递到太监手里。太监将碗呈给皇帝,皇帝拿起银勺,舀了一勺羹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刚要尝,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跪在地上大喊:“陛下!太子殿下!不好了!宫门外的那个犯人……犯人自尽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