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的火光把半边天都烧红了,灼热气浪卷着木槿花瓣的焦香扑在脸上,鹿筱抱着鹿月渐渐冰凉的身体,指缝间渗进的血黏得发腻。洛绮烟蹲下身帮她拢了拢被火星烫破的袖口,声音被噼啪的燃烧声搅得发颤:“筱筱,先起来,房梁快塌了!”
云澈澜已经把测蛊仪揣回药箱,正拽着夏凌寒的侍卫长往戏台后墙跑:“东南角有个狗洞,当年督察府查案时留的,快把鹿姑娘护出去!”他回头看了眼鹿筱,青布长衫的下摆都被火星燎出了洞,“龙鳞被黑衣人带走了,那方向是皇宫,敖博他们恐怕要出事。”
鹿筱被洛绮烟半扶半架着起身,怀里的鹿月突然往下沉了沉,她低头一看,母亲背上的木槿簪子不知何时松了,簪尾坠着的小银链滑出来,上面竟串着颗青黑色的蛊虫卵——和皇后寝殿床底那簪子上卡着的蛇鳞,颜色一模一样。她刚要把虫卵摘下来,就听“轰隆”一声,戏台的雕花横梁砸在脚边,扬起的灰尘迷了眼,再睁眼时,那串银链已经被火星烧断,虫卵滚进火里,瞬间炸出一团绿色的烟雾。
“别吸!”云澈澜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将药箱里的薄荷香囊塞到她手里,“这是鹿秀琳当年配的驱虫香,能防蛊毒。”他的指尖碰到鹿筱掌心的血,顿了顿又道,“你母亲背上的簪子,簪头刻着个‘萧’字,是萧家的旧物。”
鹿筱猛地攥紧香囊,薄荷的清凉压不住心口的慌。萧景轩休她时,林茹筠插在发间的那支木槿簪,簪头也有个模糊的“萧”字,只是当时她被休书气昏了头,没心思细究。现在想来,林茹筠一个商户家的女儿,哪来的萧家祖传簪子?
夏凌寒带着侍卫们在戏台外的空地上围出个圈,见鹿筱出来,立刻递上件干净的外袍:“林茹筠和黑衣人往冷宫方向跑了,我已经让人去堵。”他的目光落在鹿月的尸体上,喉结动了动,“先把老人家安置在附近的驿馆,我让人去请最好的仵作来验尸。”
鹿筱刚要点头,就见驿馆方向跑来个小太监,手里举着个被烧得半焦的帕子碎片:“鹿姑娘!这是从戏台灰烬里找着的,上面好像有字!”
碎片递到眼前时还带着余热,鹿筱用指尖捏着边角展开,只见焦黑的布纹上,用胭脂写的字迹只剩半截:“……冷宫西侧,枯井里有蛇后……”后面的字都被烧没了,只剩个“骨”字的残笔。她突然想起风若琳的魂体说过,蛇族当年被敖博灭族时,蛇后尸体没找着,难道真藏在冷宫里?
“我去冷宫。”鹿筱把帕子碎片塞进怀里,刚要迈步,就被敖翊辰的声音喊住——他不知何时赶了来,腕间的蛇鳞纹路还泛着淡红,龙力失控的后遗症让他脸色发白,却还是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父王在寝殿盯着皇后,他说蛇后要是真活着,定会去冷宫取一样东西。”
洛绮烟把药箱往肩上一扛:“算我一个,上次柳梦琪在冷宫设套害你,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云澈澜也跟上脚步,测蛊仪的指针在药箱里轻轻转着:“冷宫是阳城最阴的地方,蛇蜕的妖气在那儿藏不住,我帮你找方向。”
四人往冷宫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冷宫的朱漆大门掉了大半,门轴上的铁锈蹭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红痕。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枯黄的藤条缠着断了腿的石狮子,石缝里竟开着几朵零星的木槿花,花瓣上沾着晨露,像是昨夜火光里飘来的残魂。
“测蛊仪动了。”云澈澜突然停下脚步,药箱里的指针疯狂转了两圈,最后指向西侧的枯井。鹿筱刚要走过去,就听见井边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穿灰衣的老宫女从井旁的破屋里探出头,看见他们,吓得往门后缩:“别过来!这里有妖怪!”
敖翊辰往前一步,腕间的纹路亮了亮,老宫女眼里的恐惧突然变成了惊喜:“龙鳞纹!你是龙族的人?”她颤巍巍地走出来,手里捧着个缺了口的瓷碗,“二十年前,我在皇后身边当差,亲眼看见她把一个穿黑衣的女人推进枯井,那女人的背上,就有你这样的纹路!”
鹿筱心里一动:“那女人长什么样?”
“脸上蒙着面纱,只露着一双眼睛,青绿色的,像蛇的眼睛。”老宫女的声音抖得厉害,“后来皇后就把我贬到冷宫,说要是我敢往外说一个字,就把我喂蛊虫。这些年我在井边种木槿花,就是怕忘了那女人的眼睛——她掉进井里时,发间的木槿簪子掉在地上,和你母亲背上的那支一模一样!”
洛绮烟突然指向枯井:“你们看,井壁上有字!”
众人凑过去一看,井壁上用匕首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大多已经被青苔盖住,只有最上面的几行还清晰:“蛇后在此,龙鳞为钥,鹿氏药膳,可解龙蛇契。”鹿筱伸手摸了摸刻痕,指尖沾到些暗红色的粉末——和夏凌寒在木槿簪上摸到的龙血灰,是同一个味道。
“有人来了。”敖翊辰突然把鹿筱往身后拉,冷宫的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柳梦琪带着几个侍卫走进来,蒙古国公主的凤冠歪在头上,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泪痕:“鹿筱,你果然在这里!我听说你找到你母亲了,可惜啊,她死得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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