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嘴闭上?
一些大臣脸上露出羞恼之色,被一个少年如此当众呵斥,简直奇耻大辱。
但御座上的皇帝沉默不言,这些人只能悻悻闭上了嘴,压下心里怒火。
李恪深吸口气,看着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房玄龄等帝国掌权者们,声音不大,却犹如重锤:
“父皇,诸位叔伯,儿臣曾听过一句话!”
“人最无知的地方,往往不在于愚昧无知!”
“而在于……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这句话如同冰锥,刺得不少人一个激灵。
不等众人反应,李恪继续道:“诸位叔伯,都是学富五车之人,应该都读过《庄子·秋水》吧?”
提到《秋水》,不少文臣下意识挺直了腰杆,这是他们熟悉的领域。
但一些机灵的,已经猜到秦王殿下要说什么了,脸色不是很好看。
果然!
“《秋水》有言:井鼃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
李恪朗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井里的青蛙无法谈论大海的辽阔!”
“是因为青蛙被狭小的居处所局限了!”
“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只活夏天的虫子,无法谈论冰雪的寒冷,是因为它被短暂的时令所限制了!”
“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孤陋寡闻、见识浅陋的读书人无法谈论大道的玄奥,是因为他被所受的教养束缚住了啊!”
最后这一句,李恪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刀,直刺那些叫嚣最凶的大臣。
每一句……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这些大臣脸上!
这让不少刚才叫得最凶的老臣面红耳赤,脸色跟便秘一样。
他们人人都读过《秋水》,甚至能在醉酒后将其吟诵得一字不差。
但他们从未像今天这样,被这篇古老文字,如此赤裸裸地戳心窝子!
他们这些学富五车之人,居然被嘲讽孤陋寡闻,学识浅陋,可恶!
李恪望向李世民,也望向所有臣工,缓缓道出北海若对河伯的最后结语:
“今尔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
整个御花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先前质疑、嘲讽、认为李恪胡言乱语的大臣,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们,居然被嘲讽为“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的河伯?
被嘲讽为“拘于虚”、“笃于时”、“束于教”的井蛙、夏虫、曲士?
难道他们真的错了?
一直以为大唐便是天下的全部,世界中心,难道是他们在坐井观天?
李世民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难道朕也是井蛙、夏虫、曲士?
良久,李二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声音随之响起,像是在问李恪,又像是在问自己,更是在问这满朝文武:
“如此……朕与诸公,今日……方出崖涘乎?”
这句话的意思是:朕与诸位爱卿,直到今天,才算是从黄河岸边走出来,看到真正的大海了吗?
这个问题,压在御花园内每一位大臣心头。
无人回答。
也无法回答!
这张堪舆图是真是假,谁也无从判断。
故而。
是否真的见到天下全貌,谁也说不清。
“父皇!”
李恪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对于您方才的疑问——这图是真是假,这天下是否当真如此……请恕儿臣……无法回答!”
嗯?
无法回答?
群臣一愣。
你拿出如此惊世骇俗之物,搅得朝堂天翻地覆,现在却说无法验证?
李恪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淡淡一笑:“这个世界很大!非常大!”
“大到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大到以我们大唐目前所能及的舟车,根本……无法去验证其全貌!”
“但是!”
李恪话锋一转,扫过众人:“儿臣想问父皇,想问诸公另一个问题!”
“若这幅堪舆图,完完全全是假的,是儿臣凭空杜撰出来,那又何妨?”
“诸公权当是听了一个离奇的故事,看了一幅瑰丽的画卷,权当一乐!”
“于我大唐,于贞观盛世,可有半分损害?”
众人下意识颔首。
确实!
如果舆图是假的,除了让他们短暂震惊一下,似乎并无任何实际损失。
大唐……依旧是那个威震四夷的大唐!
紧接着,李恪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炸响:“可万一,它是真的呢?”
众臣浑身巨震!
对啊!
万一它是真的呢?
“那就说明!”
李恪伸出手指,指向那幅巨大的地图:
“在我们已知的大唐之外,在我们认知的西域、漠北更遥远的地方!”
“还存在着无限广袤的土地、无尽的海洋、数不清的邦国与文明!”
“那就说明!”
李恪目光灼灼,直视着主位上的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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